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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采 酒局一（第2页）

那天，张无采比平常更晚回家，带着一身酒气。

阿慧边开窗通风边问道：“这月底房贷你还了吗？”

“……没。”

“想也是，我今天下午拿我的钱去还的。”

什么你的我的，什么意思。

张无采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只说到一个“那还了不就行了”。

“那是我攒下来生孩子的钱！”阿慧高声道。

这句话不知刺激到男人哪里，他躺在沙发上呵斥道：“那我现在没工作了，没钱！就不能等熬过这阵子再说吗？！”

“你不跟着冼弄仁出去喝酒就不会没工作！”阿慧责怪道另一个人身上，随即又叹道：“你以前都不会喝酒的……”

阿慧不喜欢会喝酒的男人，她是孤儿院养大的孩子，小时候院长一喝酒就阴晴不定的，那些不听话的孩子总是会被狠狠打骂，尽管阿慧很乖，可是在酒精的支配下，棍棒也会偶尔落到她背上。她也是因为张无采不会喝酒才对张无采开始有好感的。

酒壮怂人胆，本来老实巴交的男人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踉跄着走向窗边的阿慧，手指示威一般竖起，叫道：“你怎么能怪弄仁？如果不是他给我找工作，付了这间房子首付，我们现在还在睡大街呢！”

女人第一次被自己的男人这样指着吼，明明靠别人过活还这么理直气壮，半天说不出话，只揣着自己的包换鞋往出走。男人并不阻拦，女人却柔声道：“冰箱里有饭菜，还没动过，你热一下再吃。我回娘家待两天。”语毕，只听关门声如雷震耳。

张无采脑子嗡嗡的。

不时电话也嗡嗡起来，他手抓不住东西，艰难点下了接听键，手机里传来冼弄仁的声音。

“无采，我这有新鲜的梨，阿慧喜欢吃的，我给你们送过去啊。”

冼弄仁许久没得到回应，只听电话那头有啜泣声起。

“……无采？”

“弄仁，我把阿慧气走了……”张无采呜咽着，“没有阿慧，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等会，我来找你啊，无采，你先在家，我叫人帮你找阿慧。”

但是阿慧自那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张无采突然想起，阿慧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哪里来的娘家？从小就没被保护好，长大和他结了婚，自己还是保护不好她。

我真没用啊。我不该喝酒的，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阿慧是看上我和喝酒的男人不一样才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可我变了，我对不起阿慧。

男人在心里哭，面上却毫无表情，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玻璃碎片，毛边刺拉拉的。他拿着玻璃对着卧房里的暖光仔细端详了许久，又伸出自己的手腕，紧握着那块玻璃碎片朝着动脉深深地划了下去。

血，汩汩地往外流，染红了衣袖，浸透了白色的床单，点出一朵红梅。

张无采另一只手松开玻璃，颤悠悠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最近通话的第一个联系人。

是冼弄仁。

默认铃声在寂静充满血腥气的房子里轻快地奏响着。

他想到辞职的那天晚上，冼弄仁说没事，我再帮你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