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脸一红,低头瞧了下自己,又看了下许适容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地道:“我这衣裳是你换的?”
许适容不理会,只正色道:“杨焕,你也不小了,往后做事要长些脑子才好。心中不痛快,去那花楼倒也无碍。只自己全身衣裳被雨淋透了,怎的不知道换身干的?这般胡闹,真当自己还是三岁孩童?”
杨焕方才醒来,模摸糊糊想起了自己昨夜大闹仙乐楼之事,就只剩了一肚子的后梅,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嚣张之气?此时见她那话说完,竟是连眼角也没睃向自己,只剩满脸嫌恶之色。心中更是懊恼万分,低声道:“我……我昨夜去了那里,也役怎样,就只喝了几杯酒……”话没说完,见她那似是冰凌的目光扫了过来,一咬牙,急忙指天道,“是叫了几个小娘过来的,有个还靠了过未挨擦了下,只被我又赶跑了,真的就没别的了。我若再有半句撒谎哄你,教天打五雷轰!”
许适容见他一脸焦急之色,哼了声,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了条素帕子,朝他丢了过去道:“你撒不撒谎的随了你去。只下次记得要把脖子上抹干净些,省得出来被人瞧见了笑话!”
杨焕接了帕子,虽是满头雾水的,只也依言抹了下自己脖子,果然竟瞧见雪白的帕子上印了片红痕,一下出了身冷汗。暗道好险,幸好自己方才说了实话,否则当真更是下不了台了。见许适容伸手朝自己要回帕子,急忙胡乱塞进了衣襟,赔笑着道:“弄脏了你的帕子,我拿去洗洗再还。”
许适容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睬,只自己靠在厢壁上闭目养神起未。杨焕知她方才口中虽是说着去那花楼无碍,只心里却必定不待见了,懊丧不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只得坐在一边不住偷眼看着她,有心想靠过去搭话,却又有些不敢。心里正似油煎着,突觉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了车夫的声音道:“大人,夫人,客栈到了,今夜便在此歇脚吗?”
许适容睁开了眼,自己下了马车,杨焕刚想跟着下去,瞧见自己身上还着了中衣,急忙扯了一边的外衣套上了,这才急忙跳下了马车,抬眼却见仍是前次来时住过的那家。待进了大堂,听得许适容开口要了三间屋子,还道他两个一间,小雀一问,二宝和那车夫一间。哪知跟了她正要进房门,却是被拦住了道:“这里我跟小雀睡,你自个一间,车夫和二宝一间。”
杨焕还待开口辩解,只抬眼见她倚在门边,神色淡淡地瞧着自己,那嘴便张不开了,看了眼一边的小雀,盼她晓得眼色,自己让出,哪知这小雀却是个呆丫头,只知道听许适容的,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已是欢天喜地地进去解开包袱了。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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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三章
四十四
第四十五章
秋月正满,挂在当空,夜色微凉如水。葡萄架上的叶间掠过阵阵夜风,簌簌微响,月光中投下一片暗影。
许适容正要坐到院角小池子边的那块湖石上,突见已是有人背对着自己弓腿坐在那里了,瞧着背影身形,像是青玉的模样。见她坐那里一动不动地,似是有些心事的样子,不欲去打扰了,正要转身俏悄回屋,却是不小心踢到了块石子,惊动了前面的人。
青玉转头,瞧见竟是许适容出来了,既是惊讶,又有些惶恐,急忙站了起来,轻轻叫了声夫人。
许适容见已是被发现了,便笑着应了声走了过去,坐到了那湖石上。石头很大,足够两人坐,又拍了下身边,示意她也坐下。
青玉急忙摇头。
许适容见她不坐,也不勉强,只笑道:“有些睡不着,见外面月亮不错,便出来吹下风。你也是睡不着么?”
青玉微微笑道:“青玉自打跟了夫人到此,便是养尊处优的,什么都不用烦心,哪里会睡不着。也是见这月色好,出来赏下月而已。不想碰到了夫人。
许适容见她说话之时,目光略微有些躲闪,想必方才那话也未必都出自本心,只她也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似她这般女孩,流落到此,孤夜难眠,望月勾出了从前心事,也是人之常情。莫说是青玉,便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暗地里常常想起从前的家人和事?只不过这些如今想来,竟遥远得似是个梦罢了。
许适容心思一时有些沉了下来,望着池面上倒映的一轮银月,怔忪出神。一边的青玉也是默然不语。
一条小乌鳢突地从水里跃了出来,又卜一声地钻入了水,再不露头,只把平静的水面给打破了,漾出一圈圈细细的波纹,搅碎了那轮满月。
青玉一笑,这才轻声道:“前些日子下了些雨,这池子水都满了起来,也不知怎的,竟是多出了这几条乌鳢。这些天大日头地晒下来,水又浅了回去,只原来的水面溢满处还沾留了圈浮萍印,瞧着怪有趣的。”
许适容抬眼望去,见池子的池壁之上果然留了浮萍的印痕,月色下圆圆的一圈,瞧着清晰可辨。
许适容盯着那一圈浮萍印迹,半响不语。突地心中闪过一个念想,眼前一亮,猛地站了起来便要往自己屋子里去。见边上的青玉被自己吓了一跳,强抑住心中的欢喜,笑道:“多谢你的醒,夜色有些凉,早些回去歇了吧。”
青玉起先确是被她吓了下,待见她满面笑容向自己道谢,又有些不解了。正要再问,许适容转身离去了。青玉怔怔望着她匆匆消失在游廊处的背影,裙衫飘拂,想起方才月色下看到的那张泛了莹莹玉色的秀雅的脸,长长地叹了口气,面上微微笼上了一层黯然之色,慢慢也回了自己屋子去。
却说许适容回了屋子,灯也未点,爬回了塌上。也不管杨焕正睡得香,跪到了他身边叫了几声名字,见丝毫没有反应,伸手狠命推了几下,杨焕这才勉强睁开了眼。借了窗子外透进的明亮月色,一眼瞧见她正跪在自己身侧。也不去想她怎的半夜三更地还投睡,喉咙里只唔唔了两声,便顺手将她一把扯到了自己身侧,手脚一压,已是搂到了自己怀里,拍了拍她后背,含含糊糊道:“乖,快睡了,明日还要再去海边吃风哩……”
许适容见他一边说,一边已是又闭上了眼,忍住了笑,伸手捏住他鼻子。杨焕透不出气来,这才又睁开了眼,见她一脸笑意盈盈地,瞧着竟是十分调皮的样子,一下精神一振,也不睡了,猛地一个翻身便是将她压到了自己身下。
许适容低低惊叫了一声,见他头己是朝自己压了下来,急忙伸手去拦,手却是被他一口叼住了,指尖觉着一阵湿软,想是被他舔了,急忙用力抽回了手,低声笑骂道:“堂堂知县大老爷,竟成了叼人指头的阿福!”
阿福是门房养的一只看家黄狗。杨焕被骂,不但不恼,反倒嘿嘿笑道:“今日就叫你知道我这阿福的厉害:”说着己是直起了身,跨坐到了她身上,压住她两腿,两手朝她腰间腋窝便不住呵痒去。许适容怕痒,躲又躲不开,笑得全身力气发软,力气全无,连连讨饶,杨焕这才笑嘻嘻收了手,作势欲要翻身下来了,也不知怎地,一个不稳,竟是直直跌扑到了她身上,一张脸不高不低地,正重重压到了她胸口。
杨焕埋头在她胸口的鼓鼓囊囊处,用力蹭压了几下,又深深吸了口气,估摸着她要开口了,这才急忙抬起脸,一脸无辜道:“不小心,不小心地。娘子千万勿恼。”
许适容便是真有再大的恼,此时也是说不出话了。更何况方才她非但没有恼意,反倒竟有全身血液都往他蹭压之处急速涌流而来的感觉,一时心如鹿撞,怦怦直跳。怕被他瞧了出来,急忙推开了他,自己坐了起来,捋了下因了方才笑闹有些垂落的发丝,略略稳住了心神,这才正色道:“你休要胡闹了。我方才叫醒你,是有个正经的事要说。”
杨焕还在回味方才扑跌之处那柔软又弹绵的触感,满脑子想着怎生怎样假意跌到她身上再来一回的,哪里听得进去,只漫不经心地哦哦了两声。
许适容听他应得心不在焉的,又见他两个眼睛正似直直地盯着自己胸口瞧,这才有些着恼,一下扯了他耳朵,娇声斥道:“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