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都唯唯诺诺不敢表达自己意见,也不喜欢招惹是非的二奶奶,突然的站了起来,出声制止住了阿祥和阿安的举动。
“怎么,你也想来教训我不成?”
大奶奶没想到二奶奶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为柳若儿说话,有些不悦的转过头盯着她。她倒要看看,这位一向在府中都如透明人一般的居府二奶奶,这会突然的站出来,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馨儿不敢,馨儿只是怕姐姐忘了,老爷一向都不喜欢对下人用刑过重。如今这丫头做错事在先,受姐姐惩戒实是应当。但,杖责本就严厉,若是再加上掌嘴,只怕这丫头非但下不了床,即便几日后勉强能下床干活,但脸上想必也是红肿处处。若是老爷凑巧回来,看到问起,只怕会坏了姐姐在老爷心目中大方得体、温柔婉约的形象。”
叶馨虽然是居府的二奶奶,但因为没有雄厚的家世撑腰,一直以来都会受其他几位夫人的轻视。平日在居府里,所有府中的一应大小事务都由大奶奶执掌;三奶奶因为系出名门,所以也常常能从旁协管;四奶奶因为是大奶奶亲妹,又深得居老爷宠爱,所以也能说上几句话。倒是这二奶奶,虽然进门比三奶奶、四奶奶都要早,而且还给老爷生下个儿子,但在府中的地位却一向不高。
“妹妹说的对,是姐姐太欠妥当。老爷对我误会不要紧,但若是让老爷看到这个贱婢脸上的红肿而坏了心情,那就是我这个做大的没有设想周到了。”
二奶奶突然站出来为柳若儿婉转说情的举动确实让大奶奶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平日里胆小怕事的居二奶奶居然也会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儿。不过大奶奶并不会因为二奶奶刚才说的那番话而动气,相反的,她还要谢谢她。
幸好有二奶奶提醒了她,不然如果她真的掌掴了柳若儿,难保到时候老爷回来之后会想起这骚蹄子。要是被老爷看见这骚蹄子脸上的伤,到时候还不被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三大做文章。想到这种有可能会危害到自己在居府中地位的后果,她就觉得得不偿失。
“杖责照罚,掌嘴就免了,阿安、阿祥,还不快将这贱婢拖下去。”
大奶奶美目轻扫了一眼正抬着头冷眼望着自己的柳若儿,随即又心情舒畅的重新坐回席中,低头浅尝了一口粥,准备听着等会儿堂外传来的哭喊求饶声。
哼,她就不信重杖之下,这骚蹄子还能有精力去妄图勾引老爷。
“不许打——”
眼看着柳若儿就要被拉下去了,没想到她却突然的甩开了阿安的钳制,重新又冲入饭厅之内,冷冷的对着大奶奶出口喝道。
“什么,不许打,我没听错吧?你一个小小的丫环,凭什么敢说出这样的话。莫非,你是被吓糊涂了,忘记了这居府里,到底是谁尊谁卑?”
大奶奶并没有被柳若儿身上所散出的寒气所震慑,相反她根本就没有拿正眼去瞧过她,只是气定神闲的用汤匙轻拨着手中的清粥。
“对,就是不许打。不仅不许打,而且还不能打,若是大奶奶您真是毫无怜悯之心,非要杖责若儿,那就请大奶奶将若儿的不是一一罗列出来,再转呈东瞻城知府罗大人,由他确认无误之后,方可用刑。”
柳若儿朱唇轻启,不紧不慢的将自己从下人那里听到的家规都一一说出来。她一边说一边留意观察着大奶奶脸上的神色,当她捕捉到大奶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诧时,她的唇角便不自觉的轻轻上扬了一些。
她从不会打没把握的仗,自从几日前在下人堆里听闻了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四***丫环,因为有家规庇护而躲过一劫之后,她便早已做好了有朝一日要靠家规保命的准备。
居府家规,凡下人犯错,家主不得私用刑法,必将下人过错一一呈予东瞻城知府,待其调查清楚后方可惩治。这家规,据说是由当年跟着老皇帝打江山的太爷爷所定下的。他之所以会定下这条家规,一是为了让外人知道,居家的人均是依律守礼之人,不会因深蒙圣恩就嚣张跋扈;二便是为了让世人都能从知府大人的批告中看到,居家的人也都均有怜悯之心,不会因为下人犯了一点错就随意打骂,那些会被严惩的下人,必是犯下打错不可饶恕之人。
就因为这条家规,所以在府上犯了小错的下人,基本都能逃过皮肉之苦。就算偶尔被夫人、少爷们赏几个耳光,但也比杖责行刑的好。夫人们也均是要面子的人,若是某位夫人三天两头就要闹到官府去,就算知府大人不嫌烦,居老爷也会对其厌恶。
所以,这条居府太爷爷立下的家规,就这样在居府里被认真执行了几十年,无形中一直保护着居府下人们的安危。
“看来,大奶奶纵使再想打若儿,也只能等到几日后,知府大人的定夺下来之后方才可动手了。”
柳若儿抿嘴轻笑,一双温润如玉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大奶奶,等着她的下一步举动。她真的很想知道,若是打不得,这古代大宅院里的夫人们,还有什么招数可以使出来。
她这娇小的身板,除了皮肉之苦之外,大概也没别的什么好怕的了。
“好,很好。没想到你这丫环小小年纪,不仅伶牙俐齿,还有一颗玲珑之心。不过很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自己懂的很多吗?你才来居府几日呐,居然就敢到我这大夫人头上来撒野了,若是今日我不好好的教教你,只怕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阿祥、阿安,把她给我拖出去,照打!”
大奶奶脸上的表情变的很快,前一刻还略带一丝虚心,下一刻就只剩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就在那神色转变的一瞬之间,柳若儿的大脑里就清楚的出了一个讯号,她——被骗了!
方才大奶奶脸上的心虚之情,必然都是假装的。她这样做只是想要骗自己上当,让她以为大奶奶害怕家规而不敢严惩她。然后,当她的精神已经完全松懈下来之后,大奶奶才突然的一个变脸,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为什么?”
柳若儿的双臂又重新被阿祥、阿安钳制住,她明白自己肯定是有什么地方疏漏了,家规不是假的,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她实在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