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还没黑,附近十来户人家听见李婉云的惊呼都出门来看,有的正在吃饭端着碗就出来了。
沈玄青正要去找黄达麻烦,见状顿住脚步,陆谷从后面赶上来。
“有贼?”陆谷走到张家门前,沈玄青跟在他后边。
李婉云手里的锁和钥匙还没收,野菜篮子还挎在胳膊上,闻言抽泣一声,说道:“可不是,我走时还好好的,不过挖些野菜回来,就被翻成这样。”
她说着就推开院门往里走,陆谷见她家院子实在乱,连竹筐簸箕都被扔了一地,厨房也翻得乱七八糟。
“这光天化日,竟有做贼的。”
“是啊,这贼胆子也忒大,不在夜里动静,大白天就敢下手。”
村里人跟在后面进来,皱着眉头你一言我一语,闹贼可不是小事,今天偷了张家,明天可能就偷别家,就算贼有可能是见李婉云一个寡妇好欺负才找上门,可旁人免不了会起防备之心。
从房里出来的李婉云擦一把眼泪哭道:“我藏在床底下的二十文钱全被偷了,我就剩二十文了啊。”
她哭着又想起什么,连忙往后院跑。看这架势,连陆谷都知道她是去看后院鸡了。
陆谷下意识跟了上去,村里别的人也是,都往后院来了。
老张氏病的时候李婉云卖了不少鸡鸭,村里人都知道,而此时三只鸭子只剩两只了,鸡圈里散落不少鸡毛,看起来像是生人抓鸡时鸡一直在扑腾,李婉云清数完后便捂脸哭道:“鸡也没了一只。”
“这杀千刀的贼!”苗大娘在后头听见这话,忍不住骂道。
沈玄青视线在后院墙上扫一眼,再看看鸡圈里那几个稍微能辨认出的脚印,李婉云的脚有多大他没去看,也没吭声。
李婉云哭了两声不再捂着脸,抬头想说话却无意中对上那双沉静的黑眸,她心中惊异,连脸色都有点变。
见她明显慌张,沈玄青挪开视线,假作什么都不知道,拉着陆谷衣袖说道:“到前面去。”
他俩一动,其他人也下意识往前院走,端着碗爱干净的妇人更是先一步离开,不然鸡鸭粪便的味道也够受的。
在后面的李婉云定了定心神,她和沈玄青打的交道不多,但和卫兰香常说话,沈家没有混账人,都是善心的,如此一想心中才稍微安定。
“幸好没全偷了去。”
苗大娘和迟来的卫兰香说话,村里别的人听见也都点头,全部的钱被偷走,要是鸡鸭也没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也是鸡鸭都长得大,不像铜板那样藏在身上别人看不见,青天白日的,估计也没哪个贼有胆全偷走,被抓住就人赃并获了,一顿打都是轻的。
“你说能是谁呢?”卫兰香边说边琢磨。
“方才有人看见黄达溜过去,不会是他吧。”苗大娘压低了声音猜测。
院子里人不少,离她近的也有,听见这话不免也怀疑到黄达头上,不说别的,黄达这个二流子以前没少干过做贼的勾当,少说也偷过村里五六户的鸡鸭,有时连别人家的菜都祸害,摘就摘了,偏偏还要把好端端的菜踩几脚,心肺是黑透了的,就没干过人事。
陆谷也听见好几个人嘴里在骂黄达,可他刚才看见黄达的时候,那人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抬头看一眼沈玄青,见沈玄青摇头就没说话。
李婉云这会儿擦干了眼泪,捡起地上一个竹筐说道:“没抓到贼,我也断然不敢说做了贼的人是谁,只是这日子实在没法儿过了,我没田没菜地,只能去挖野菜,今天偷两只,明天趁我出去再来偷,迟早这个家都要被搬空了。”
她这话说得确实在理,只有千日当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她一个家里没人的寡妇,一没靠山二没钱,别人可不踩着头欺负。
“唉。”卫兰香叹口气,到了这个局面,李婉云孤苦伶仃一个人,也亏是隔壁全子一家人都好,若是别人,仗着两邻家离得近,也不知怎么欺负呢。
“如今我手里一文钱都没了,家里也不剩多少米面,后院只剩那几只鸡鸭,就怕轮不上我吃蛋吃肉被贼偷去。”李婉云这会儿没哭,她脸色最近一直不好,很是苍白。
她看看卫兰香和苗大娘,又看看村里别的夫郎,说道:“阿嬷,婶子,不怕你们笑话,我没钱吃喝了,借东西不是个法子,我没法儿还你们,后院那几只鸡和鸭,若谁想要我贱价卖了,以后能买米面吃,如若不然,连鸡鸭我都保不住了,平白便宜了贼人。”
“就算卖成钱,你放家里贼又来偷,钱不是也没了,总不能一直揣身上。”住在村子中间的林金虎也过来凑热闹,他来得迟,听见这话忍不住出声:“就算你揣身上了,贼夜里来偷怎么办?”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媳妇掐了把胳膊上的肉让住嘴。李婉云一个寡妇,夜里来贼只偷钱也就罢了,万一是偷人的,岂不是污了人家名声。
被掐了一把,林金虎反应过来这话不能乱说,讪讪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