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娘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了,她没想到姜宁居然知道这些。
仔细一想,该是妮妮说的吧,看来妮妮确实很喜欢这个姜大夫。
“姜大夫,您是命好的,自不懂穷人的辛苦,我丈夫战死,朝廷那边迟迟没有抚恤金下来,我一个寡妇不好抛头露面,怕人说闲话,只能靠着缝缝补补替人浆洗过日子,夫君走了,我自是卖血割肉都得把妮妮养大的……”
妮妮娘一边叹息一边说着,情不自禁就泪目了。
又是封建思想害了人,姜宁把热乎乎的烤蜜薯放在妮妮娘手上,手上冰凉的触感一下就有了缓和。
姜宁就几句话可以跟妮妮娘交代的,说一次,往后想她再说,她也不会说了。
“给镇上百姓治伤,是里长和我之间的利益交换,你不欠我什么,你把蜜薯拿回去,我不要。
凤溪镇不过二百来户人家,大多是穷苦军户,有几家人能给得起闲钱请你缝补浆洗?倒不如趁着现在天冷,湖面结冰,去凿个洞捞鱼卖给富贵人家,攒下的钱不比替人浆洗缝补来得多?
活都活不出来了,还要怕人说闲话,那就叫自己和孩子一并饿死,下去找你夫君团聚好了。”
另一个恰好经过的老妇人听完这话,也赶忙拉着妮妮娘劝说:
“是啊,妮妮娘,替人缝补洗衣服度日,终归不是长久计!洗一顿衣服得两个番薯,连让妮妮一日三餐都不够,怎么养娃,倒不如和姜大夫说的那样,去凿冰捞鱼,至少先活下去再说!”
凤溪镇住着的百姓,半数以上都是沧云关那边的士兵家属,大家都懂彼此的辛苦,哪里会闲着没事干,去说妮妮娘的闲话啊?
要她说,就是妮妮娘脸皮薄,放不开。
换做是她老太婆,丈夫儿子战死的话……呸呸呸!没有这种如果,大吉利是!
妮妮娘被姜宁和路过的老妪一顿劝,心思多少有些活络起来了,丈夫在的时候倒是教她编过渔网,可冰天雪地凤溪镇的饭馆都不开业了,捞了鱼拿去哪卖呢?
“姜大夫,求您指点迷津。”姜宁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举手投足都有大家风范,姜宁肯定能指点自己一二。
姜宁心肠不冷,但也不热络,今日好事做得够多了,顶多最后提醒一句。
“昨夜有位贵人,纳百金诊费请徐大夫夜半出手,里长应该知道贵人住哪,与其问我去哪里卖鱼,倒不如去问问里长?好了,我还有事,晚些记得带妮妮过来换药,我看看情况。”
按理说这种天气,伤口发炎的可能性很小,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对待孩子的伤情,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说完这句话,姜宁从空间拿出一杯豆浆和小笼包,边走边吃去了帐篷,好在她吃得快,不然就这零下十几的温度,非得把她的热豆浆冻成冰块不可。
书剑从昨夜起就负责监视姜宁一行人,今日姜宁和妮妮娘说的话,不消一刻钟就被他传到了沈岸的耳中。
沈岸听完书剑汇报,忍不住挑了挑眉,语气颇为欣赏道:“这姜大夫倒是有些心怀天下的大义,竟懂得指使穷苦人来我这做买卖?”
“主子,要不属下交代外头的人防备一些,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免得叨扰您休养,也杜绝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入饭食中?”
沈岸摇头:“不必,既然姜大夫教镇上百姓算计我的银子,便叫她算计好了,如果有穷苦人来门口卖鱼,不用说价,全部收下来,叫厨子烹制好分发下去,给底下的人补补身子,奔波数日,都累了。”
想了想,沈岸又道:“另外再从镇上的百姓中挑一个会做豆腐的,让他每日做好豆腐送过来,煮鱼汤,自是要放一些豆腐的。”
“主子您不是最讨厌吃鱼吗?”
书剑诧异,沈岸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喉,差点死掉,自此别说吃鱼,便是看一眼都不行,所以宫里的御池里养的都是长寿龟,一条鱼都没有,可这样讨厌鱼的主子,竟要收购百姓们捞上来的鱼?
沈岸似笑非笑道:“你不懂,照我吩咐去做就是了。”
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只要能被百姓爱戴簇拥,别说只是一条鱼,便是给他一根针。
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吞进腹中,再说了,他只是买鱼,又不一定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