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前,萧铭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萧岚。她经过人妇、做了人母,又在九曲回肠的后宅摸爬滚打了多年,许多阴私萧岚没法开口,便由萧铭来。
在颐园的这段日子,萧岚和魏驸马之间的生疏萧铭看在眼里,正向萧恒讨伐这桩婚事来着,却被迫目睹了温檐训子的大戏,俩人不得已掐了话题,匿于暗处静观。
温檐偏爱长子不是秘密,可这般尖酸刻薄地苛骂魏驸马属实让萧恒与萧铭难以置信。
就快听的不下去之际,萧岚半路杀出不但给魏驸马撑腰,还赏了温檐好大一个下马威!
所谓清官难管家务事,念及温檐偏爱长子乃因其孱弱,是以萧恒不好将手伸到臣妇的内宅。朝中大臣、或是相熟的官夫人见了,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久而久之,母子俩在外人的眼里“总能”过得去,背地里如何反目离心就懒得过问。
“朕瞧他们情谊正浓啊!”萧恒下巴抬了抬,眸中蕴着笑。魏驸马是他千挑万选给岚儿的,这孩子深得荣国公邱赫的栽培,还是邱赫的干儿子。为此,皇后心里一直怄着他呢。
萧铭往高台细细注目,萧岚和魏驸马手牵手,前者欲语还休的脸颊染了圈淡淡的坨红,后者深深痴望而不放似有道不完的千言万语。月色将二人的影子拉到一处,难舍不分。想到萧岚对和离一事并不抓紧,萧铭不禁也犹豫了。
高台的萧岚和魏瑾全然不觉被两位老不尊的人偷瞄。
“岚儿又一次替为夫说话。”桂香袭人,清风明月,月下的魏瑾周身冷寂的哀怜,桃花眸底溢着丝丝缕缕的悲鸿,若一只孤苦伶仃的幼犬,失了归家的巢穴。
“为夫深感涕零。”
于萧岚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可对他而言却是无法挣脱的孝制,犹如一把硕大的枷锁,禁锢他的一言一行。
“我们之间不必客气。”委实不忍佛了他残缺强撑出来的颜面,萧岚便由他牵着走。
下了高台,萧岚转移话题,“那首诗,你释译的比大伯兄出彩。”也是真心话。
魏瑾脚步微顿,“兄长写的诗,岚儿却觉我释译的更好?”
“踵事增华的事迹比比皆是。”萧岚顺势跳出话题,“你瞧叔父把大齐的江山治理的多好?”
先皇建立大齐,萧恒治理大齐,魏瑾喜欢这个比喻,“岚儿谬赞了,我与皇上相距甚远。”
萧岚晒笑。
二人身影逝入月色,灌木桦林的萧恒却是久久未动。
魏武侯府大门前。
温檐钻出马车踩着马扎落地,冲围来伺候的奴仆尖锐地吼,“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扶小侯爷下车!”
狰狞面目,眸中煞气扭曲阴暗
奴仆们心里憋屈,面上不敢滴漏丝毫的怠慢,都猜到温檐又和二郎闹不愉快了,要拿他们撒气呢!
魏霖喝的伶仃大醉,多名家丁把他四平八稳地抬进寝室。折腾了两刻钟,魏霖骂骂咧咧地将人都了赶出来,嘴里嚷嚷着要女人来伺候,继而在床上躺出了大字。
温檐眉心凸凸起跳,被公主当着庶子的面儿训斥的窝囊气犹如酸臭的腐食,在腹中发霉发臭,快要害她窒息了!见儿子睡死,她气的拿起案上的茶水就往魏霖脸上浇,登时惊得魏霖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来,麻利跪好口齿不清道:“母亲息怒,儿这就令人煮避子汤,保证不会让她诞下子嗣!绝对不留痕迹!”
温檐:“……”
奴仆眼观鼻鼻观心,洋装什么都听不见。
外人只知魏家大郎写了一手好文章,是文采多姿的俊男郎,却不知他风流成性,淫|乱闺阁数人,若非温檐手段雷霆只手遮天,隐藏的滴水不漏,这会儿喊她祖母的孙辈儿已能排队打酱油了。
魏家大朗恐怕以为自己又被母亲捉了浸淫,善后事宜和求原谅的说辞已是烂熟于心。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温檐帕子在指尖惶惶抖动。
她指东院方向,“那个庶子已渐渐收买公主,你却将心思放在那事上?!他治军有功,皇上对他越发其中。你还不知急的进取,真令母亲操心。”
魏霖紧绷的跪姿瘫回成泥,歪歪扭扭地靠床柱子,手掩嘴打着哈欠,“母亲多虑了,即便那庶子封将又如何?手上没兵权,还不是光杆将军一个。”
提及萧岚,他更没所谓,“庶子喜欢丑公主更无需担忧!母亲莫不是忘了公主无法生育,族中不会有人愿意过继给他们,庶子这辈子都翻不了天。”
“按孩儿说,不如就由他们去吧。”他怕死了萧岚。
幼时魏麟教训魏瑾被萧岚发现,她不但向先皇狠狠告了一状,还用鞭子抽他。如此悍妇,娶回来就是祖宗!
若是个美人,心高气傲也就算了,可萧岚貌丑还不育,他可不愿去供这尊烂佛。说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脸上的茶水往下流到衣领上,冷却后脖子泛起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