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翻遍了有关瘟疫的古籍,不断的调整药方,提高药效,再用在疫症者的身上。
沈长炎每隔三日要召集太医议一次事。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疫症者,少则数百多则上千。三日一次的议事不光是听沈长炎不断改变的新“政策”,更是要交流经验,尽最大可能保住百姓性命,降低死亡率。
每日都会有死去的疫症者从医棚抬出来,运往早就挖好的巨坑,肉体连同生前所有衣物,一齐烧掉。
每个子时时分,烧掉的孤魂没有低于一百者。
在医者、患者、指挥者、执行者、普通百姓等的共同努力下,这场瘟疫比史书上记载的任何一场,致死率都要低。
低的多。
然而整个峤郡还是不可避免的陷进一种可怖氛围中,街市原本欢快的喧嚣声被哭泣和通吟取代,天空似乎变了颜色,整个被一种孤独和绝望笼罩着。
今日议事结束,沈长炎等太医全部离席,才揉着眉心慢悠悠的走出去。
裴鹤擎近来派了其他官员下来,管理其他疫灾区,让他务必守好峤郡,不求他能把疫症者治好,但一定要确保不让瘟疫蔓延,这是底线。
他而今算是明白“压力”二字为何物了。
压力太大身子都硬邦邦了,他慢悠悠的从椅子上起来,僵硬着朝门口走去。
一阵飘香叫他原本安静的腹部唱起了空城计。
一抬头就瞧见惢嫣的面孔。
这几日他们都憔悴了不少。
惢嫣眼下也挂了淡淡青色。
“大人,听说你好几日没怎么进食了,我做了点饭菜给你。”惢嫣手肘挎着简陋的食盒,“你可是全郡县人的希望,你的身子不能垮。”
她上前去,将食盒放在桌上。
沈长炎露出一抹笑容,他干脆坐下来吃饭。
惢嫣并没有离去,而是问询峤郡现在的情况。
外头瘟疫肆虐,她被沈长炎明令禁足了,不能踏出府邸半步。
沈长炎边吃边跟他说着近来情况,那些“政策”,还会询问惢嫣的见解。惢嫣心思细腻,也能说出东西来,沈长炎听的认真,每每都会搁下筷子颔首。
“对了大人,我朝跟司朝已经开战了吧?”惢嫣问。
“对,前两日我军就抵达司朝边境,打响了第一战。”
“司朝兵力雄厚,依大人看,我军何时能胜仗呢?”惢嫣问。
“你倒是丝毫不怕我朝败仗啊。”沈长炎好笑的看她。
惢嫣但笑不语。
在我军出发的第一日,她就去信池墨桓,让他届时帮衬一把。这也是舅舅的意思。
司朝以往备受缪先帝打压,是跟在缪朝屁股后头的小老弟。后来池墨桓登基,司皇看他年轻,就嚣张起来,屡次在缪朝边境勾勾搭搭。直到池墨桓将大半兵力遣过去,武力威胁,司皇不敢了。
虽然我朝忠实盟友可以完全压制住敌方,但是这个仗必须要打。如表姐所言,瘟疫之事是司朝挑起,俨朝若是不叫对方流点血,那就是真窝囊。
新皇登基根基总是不稳的,排却司朝这个大国外,还有许多小邦国觊觎俨朝国土,故而这不仅仅是报仇,更是裴氏坐稳俨朝江山的关键一仗。
惢嫣却想到另一层。
瞧沈长炎吃的正香,惢嫣缓缓道,“其实大人,我在想,司朝使出这般阴毒的招数,他就不怕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沈长炎一愣,不太赞同的蹙眉,“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不是坦荡君子,我们不能做不顾生灵的阴毒小人。”
沈大人果然正直。惢嫣想着,道,“不,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他们手上有解瘟疫的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