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裴厌缺只觉得时间凝滞,他浑身僵硬的坐在那里。
而拍门声停了,惢嫣的声音愈发清晰的传入耳中,“裴厌缺你醒着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来看你了。”
男人苍白的唇轻颤了颤,“嫣……”
一来咽喉感染,二来许久不曾说话,如斯简单的音调却沙哑的不像话,喉中似有刀片在刮。
惢嫣没听见这细微的声音,她还在喊,心里料想他是不是睡着了。
她真想进去看看他啊……即使隔在二人之间的,是瘟疫这般病毒。
下属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儿,他觉得惢嫣是想开门进去的,忙出声制止,“王妃,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您不能进去!”
裴厌缺一听这话慌了,忙高声道,“嫣嫣你别进来!”
“裴厌缺?”终于听到他的声音,惢嫣的心在某种程度上落下去一些。
“裴厌缺,你感觉怎么样?我们带了太医过来,马上就能给你看病了。”
裴厌缺压着心头一股子火热的郁气。
他多想下榻靠她近一些。
可又怕过了病气将瘟疫传给她,便还是坐在榻上,嗓子苦涩,心里更苦涩,“不是不让父亲告诉你么,他转头就与你说了?”
当发现恶心、头疼的症状时,他就料想自己染疾了。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事禀给了父亲,可是对于嫣嫣,他却始终无法下笔那么一封家书。
次日终于下了决心,在信笺上写下“安好,勿忧”的字样,派人送了过去……她竟随太医赶了过来,想必那封信并未收到吧。
“你只告诉舅舅不告诉我?我不是你的妻子么?”他还敢提这事,惢嫣又气又委屈。
“嫣嫣我……”
“你靠近一些好不好,我要听不清你的声音了。”其实她更想要见他。
“对不起嫣嫣,我怕将瘟疫传给你……你先离开好不好,等病好了我再见你好不好?”裴厌缺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天知道患病这段时间他有多想见她。
他绝不会让一场瘟疫夺走他的性命,他才刚将她娶回家,他怎能死在瘟疫中呢……即使再坚定,可是想到瘟疫的致死率,不可否认他不受控制的往最坏的方面想过。
想见她,想拥她入怀的心情一下子达到顶峰。
可是当她真真切切的站在这里,他们之间只有一门之隔时,他又勉力压下那股子冲动。
他不敢想如果把瘟疫传给她他该怎么办。
后悔的滋味,绝对比身体上的苦痛要强烈百倍千倍!
惢嫣闻言蓦地红了眼尾。
也就是此时,身后传来乱急切的脚步声,太医们赶了过来。
沈长炎见她在门口立着,默默松了口气。
惢嫣被抽去半数的力气,微微倚在门框旁,身后伸来一只手,她瞧了眼那手上厚厚的面纱,继而抬头瞧见沈长炎。
他面上也蒙着一层纱,露出的双眼神色有些复杂。
惢嫣道了谢,接过蒙在面上。
“王妃,让太医去瞧瞧王爷的情况吧。”沈长炎也蒙着一层厚的面纱。
惢嫣扭头瞧见太医们做好了武装——带帽蒙面,手上还带了羊肠手套。
“裴厌缺,太医来了,你好好接受治疗。”惢嫣朝门中如是说了一句,便抬步往一旁去。
两个太医打开了房门,也就是此时,惢嫣从门缝里瞧见床榻上的男人,瞧见他削瘦又病态的脸庞。
那一眼匆匆,裴厌缺却觉得过了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