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玉危言耸听,杞柔却并未为其所唬,她犹自摇首:“不!我绝不相信这是真的!”
泠玉眼珠一转,道:“好!既然你不信我,我如今就设法引他出来,让你仔细看个清楚,你可别怪我对他心狠!”
杞柔一愕,风清鹰猝闻泠玉信心十足,不期然道:“泠兄弟,你看来胸有成竹,不知有何妙法可把鬼虎引出?”
泠玉指着那些虎头后的四根木条,道:“风大侠,你瞧!这些木条上的血字仍未凝结,显见新书不久,我看鬼虎还未去远,也许一会仍会折返,又或许,他根本一直躲在附近窥看……”
泠玉说到这里,风清鹰与风清和不由得游目四顾,在茫茫风雪之中,像有一双阴森鬼眼暗暗监视众人,且早已看透了此番人情险恶,怨恨难平……
泠玉看了看依旧愕然的杞柔,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接着道:“倘若他真的在此附近的话,那么,这个方法可能奏效!”
说话同时,泠玉蓦地挥舞手中刀向其中巨虎之头劈去!“刷刷刷”之声不绝于耳,泠玉当场把那个巨虎头颅劈个稀烂,瞬间血肉模糊!风清鹰及风清和双眉一皱,倒未想过这会如此落刀。聂风则心知泠玉所料非虚,他早以冰心诀听出鬼虎仍在附近。
泠玉正欲从地上拾起另一虎头,杞柔连忙上前拉着他,劝阻道:“玉,别这样!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鬼虎?”
泠玉用强甩开她的手,道:“柔,我今日所作全为村民安危,出师有名,别再噜嗦不完!”
杞柔还想拉扯泠玉,忽觉腰际被人一点,顿时浑身发麻,动弹不得,瘫倒地上,原来是风清鹰怕她纠缠不休,遂出手制其麻穴。
风清鹰道:“杞柔姑娘,此刻务以大局为重,此番出手实是逼不得已。”
接着转脸对泠玉道:“泠兄弟,请快动手!”
泠玉也不迟疑,向风雪中吆喝:“大哥,我知你就在附近,我如今高呼三声,若你不想看着你其余虎友的头颅被劈成肉酱的话,就乖乖的出来见见大家,否则,莫怪我——刀下无情!”
一边喝一边已提起另一小虎之头,继而高呼:“——一”周遭未有任何动静,风氏兄弟互望一眼,各人紧握剑柄。
“二”泠玉眼看四方,其实他自己的掌心也在冒着冷汗。
聂风却在琢磨,到底鬼虎会否为救虎头而现身?他忽然感到自己父亲杀掉鬼虎的虎友,他很应该代其父为鬼虎他点补偿,可是风氏兄弟显非庸手,他若出手相助,恐怕一被发现后势难全身而退。
就在此时,冷玉终于吐出第三个字:“三”跟着手起刀落,狠狠向小虎头颅砍去!聂风暗嚷不妙,情急之下,也不再顾虑自身安危,抓起一因雪便猛掷向泠玉的刀锋!其时聂风的内力虽然尚浅,但适才见泠玉劈虎头的手法仅是一般猎户的皮毛功夫,窝囊得很,和其义兄鬼虎的身法简直差以千里,这一掷定可将其刀势遏止!“当”的一声,不出聂风所料,泠玉手中刀顿被震脱!可是同一时间,风清鹰与风清和已辨知方向,闪电拔剑向聂风所在杀去!
金色剑柄!金色剑鞘!就连剑锋也是金色!他兄弟俩可有两颗金色的心?顷刻之间,白茫茫的雪地仿佛被两根金箭划过,箭速快若奔雷!聂风心知行藏败露,身形急退,正要回走,孰料人算不如天算,他纵有不错之轻功底子,却并不惯于踏雪,一个踉跄滑倒地上,甫抬首已见风氏兄弟破空而至!二人在扑眼风雪中依稀见有一团人影,风清和因始终未能瞧清人影是谁,本想收剑,岂料雪地实在太滑,剑势在仓卒间根本无法可止!风清鹰则心想出手之人非鬼虎莫属,不由分说,刺中再说,剑势益超狠烈!两柄金剑分别朝聂风左右双臂刺去,剑速之快,显见二人是一等一的高手,聂风根本未及站起,如何能避?眼看他的两条臂膀必遭二剑废掉当场,蓦地,一声刺耳尖啸响起!这声尖啸有如夜鬼啼哭,听得人好生心寒!与此同时,一条人影突如流星般扑至,双手一抓,紧硬如铁的双爪立把聂风一把抽后,风氏兄弟之双剑顿时刺进雪中。
那人更把双足向前一蹬,刚好踏着风氏兄弟之金色剑锋,接着借剑身柔韧之反震力,双腿一弹,一个“鲤鱼翻身”,抱着聂风落到丈外。这一下连串动作,功夫干净利落,可见来者身法诡奇快绝!风氏兄弟定神一看,只见来人奇丑无比,天下间除了一个“鬼”字以外,相信已没有别个字可以形容他的丑陋,当下明白眼前是谁,齐声高呼:“鬼虎?”
泠玉已在旁紧张大叫:“不错!是他,他就是我义兄鬼虎!”
躺在地上的杞柔听知自己痴候十三年的男人终于出现,一颗心霎时怦怦乱跳不停,他是否变得真如泠玉所说般丑陋?他是否消瘦了?他可还记得自己?林林种种的问题一时之间在她的脑海不住盘旋,可是她浑身酸软乏力,众人又跃出其视野之外,只得干睁着眼瞪着漆黑的夜空,空自为鬼虎焦急如焚!鬼虎并没有理会风氏兄弟和泠玉,他放下聂风,在其小肩上轻拍一下,再向前方一指,示意他逃走之路,跟着即掉头向地上其余两个小虎头窜去!风氏兄弟怎会不明鬼虎此举是要夺回虎头?岂会让他如此轻易得手?当下刻不容缓,兵分两路,向其左右包抄!然而鬼虎轻功快如鬼魅,明显在二人之上,倏忽间掠至虎头之前,飞快把两个虎头挟在胁下,正想再掠到泠玉那边抢回仍在其手中的虎头,谁料风氏兄弟的双剑已然从后杀至!二人所使的正是风月门独传子孙之“风月剑法”;此套剑法本由“风花“和”雪月“两套剑法融合而成。当年风月门始祖擅使双剑,右使风花,左舞雪月,曾在武林享誉一时,直至风清鹰一代,为求把风月剑法推上巅峰,遂将其一拆为二,由风清鹰习练风花,风清和则练雪月。二人早已各自把这两套剑法练得滚瓜烂熟,且合使时亦配合无间,较之一个独使,威力高出一倍!因此,二人此际二剑齐攻,来势异常急劲狠辣。
鬼虎岂容怠慢,猛地回身把两个虎头向前方半空一抛!这一着大出风氏兄弟意料之外,心想鬼虎本欲救回虎头,如今却为何得而复弃?心神稍分,鬼虎已一个箭步向二人剑锋冲上,此举无异送死,二人虽觉有异,但剑势一发难收,也由得剑锋向鬼虎继续刺去。不虞就在剑尖距鬼虎不及三寸时,鬼虎陡地足下一扭,身形立绕着风清和身边急转至二人身后,双爪暴伸,顿时分搭二人双肩,风氏兄弟旋即怆惶急退,但风清和身法稍慢,”啪”的一声膊上厚衣顿遭鬼虎撕破,肩胛上留下五道鲜红血痕!此时鬼虎才飘然掠至前方把适才所抛的两个虎头接回,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所使的急转步法诡异得令风氏兄弟咋舌!风清和察看自己膊上之爪痕,想到鬼虎其实只须爪上吐劲,这条臂膀定当废掉,但他显然对自己爪下留情,仅是略施小戒。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会如此冷血,把寻常村民的一家七口屠杀?风清鹰所想的则和其弟截然不同!他料不到鬼虎果真人如其名。身法诡谲如鬼,双爪猛如虎爪,今日若要擒他,非要出尽人力不可,当即向其弟呼道:“二弟,我俩再上!”
风清和本在犹豫,在乍闻其兄战意高昂,心忖无论如何也是先擒下鬼虎再说,于是和其兄又再运剑如盾向鬼虎盖去,霎时间两轮金色剑圈在雪地上飞舞,一时蔚为奇观。
可是二人虽属高手,鬼虎亦非弱者,当下又把手上虎头抛来抛去,以诡异步法在二人之间穿来插去,单凭一人之力,竟与风氏兄弟二人斗个旗鼓相当!在旁的泠玉却因自知武艺低微,一直没有上前加入战圈,但见三人斗了十余招,仍未分出胜负,心道以风氏兄弟之力,根本无法可以擒下鬼虎,推详之下心生一计,迅即捡回给聂风震脱地上的单刀,并高举虎头喊道:“大哥,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挥刀作势欲劈虎头。
此计果然生效,鬼虎遥见此情此景,心下一急,霎时阵脚骤乱,风氏兄弟双剑刺来,他为顾虑在泠玉手上的那个虎头,身形闪避略迟,两柄金剑顿时误中他胁下两个虎头,强横剑劲当场把两虎头咂个稀烂!鬼虎的丑脸骤然涌出一阵悲恸之色,丑脸更丑,但来不及定神,风氏兄弟双剑又到,惟有勉力再战下去!泠玉见狡计得逞,心头窃喜,遂又是把虎头高举,狡狯地笑道:“大哥,我这次是真的要把这个虎头毁掉,你快来见你朋友的最后一面啊!”泠玉的笑容是多么的灿烂,多么的惬意!他太高兴了,因为鬼虎如今正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将要输给他吧!果然,鬼虎在心神大乱之下,迭遇险招,腿上先后被划了两道剑痕!泠玉正欲重施故伎,蓦地,一条身影闪电扑至,一腿踢在他的手腕上,泠玉虎口一麻,手中虎头即时脱手,那条身影未待虎头堕地,已然抢前把其接着。
是聂风!他虽然仍负伤在身,却并未因眼前凶险而就此离去!他早已不是那种躲在娘亲怀中啼哭撒娇的孩子!泠玉惊见来人是适才鬼虎打救的那名长发小孩,不禁怒喝:“小子,你好斗胆,竟敢阻本少爷的好事?”
怒喝声中,利刀顺势便向聂风一劈,惟他身怀的仅是寻常猎户的粗浅功夫,又怎可与聂风偷学自聂人王的身法相比?连劈两刀,尽皆落空!这边厢,鬼虎于激战中瞥见聂风并未离去,且还出手相助,脸上立时流露感激之色。
网清鹰亦见聂风抢回虎头,心中琢磨纵合兄弟之力也仅与鬼虎打个平手,如此下去实非致胜之道,不若一不做,二不休,也学泠玉般攻心为上,倘若能把聂风手上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个虎头一并毁掉,那鬼虎必会方寸尽失,到时要擒他只怕手到拿来!一念及此,风清鹰身随念动,迅即后跃退出战圈,余下其弟风清和与鬼虎继续周旋,自己则突然回剑向聂风那边刺去!这一剑出人意表,风清鹰的目标众人皆见,乃是聂风手中的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