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被打歪后就重回手中,他一个飞跃就欲亲手再斩一剑,这一剑却又被挡下——
一条白绫破空而来,一下卷住了剑刃,却是一位白氏的女修又出手了。
“阻我者,死!”再三被阻拦,红衣剑客似乎出离愤怒,两三下便挣脱掉白绫,同时掉转剑头,欲向那女修斩去。
“哼!”那女修冷笑一声,全无惧怕,飞下云头来迎战,口中还嘲讽着,“我道是什么东西在此吵嚷不止,却原来是一个杀业极重,已成煞气的魔头!”
“今日定取你性命!”那女修将白绫舞得眼花缭乱,转眼间便与红衣剑客过了数十招。
然而,百招未过,女修便显出不敌之势,白绫更是当空被折断斩碎,女修惊呼一声,正欲后退而逃,可对方剑招势头极猛,转眼剑刃就攻至身前,正要穿心而过时,又是一道剑气凭空而来,打得那剑刃方向一歪。
接着,就见那出了两道剑气的白衣顾氏青年也飞下云头,手持一柄墨色的剑,朝那红衣剑客攻去。
红衣剑客被身前身后两面夹击,竟也毫无畏惧之色,右手所持之剑依旧面向前方攻向女修,然后,头都没转,左手竟猛地从身后又抽出一把剑来,盲挡住了身后青年的攻势。
女修被这一剑的剑气伤到了手臂,退出老远,这是见到顾氏青年出手,打算避战了。
红衣剑客便转身,预备全力迎战那身后的青年。
那顾氏青年见此,也知是遇上了强敌,肃了神色,预备迎接一场苦战了,他目光冷漠,看向那红衣人,冷声道:“汝等魔修,岂敢滥杀无辜!”
青年没有注意到,剑客自打转身看到他后,神情就不断变化着:从惊愕到狂喜,喜悦中又混杂着怔忡与茫然。
像是经年久别,故人重逢,又像是近乡情怯、不敢相认。
因此,在所有人都觉得将要有一场大战时,却万分诧异地看见:尚未过至三招,便突听得“哐铛”一声金属落地的脆响,战斗结束了。
一旁正兴致勃勃打算观战个三百回合的洛朝简直目瞪口呆:剑掉了!
再看那红衣剑客,已经被一下刺中肩胛骨,半跪在地上了。
顾氏青年一下便得胜,自己尚有些迷惑,但云头观战的其他七族人士却已经开始欢呼雀跃加恭维与彩虹屁:
“不愧是顾氏之子,善战之名当之无愧!”
“顾霁风兄台,近些年剑术又有长进啊!”
“毕竟是顾氏门下嫡传,有顾掌尊教导,还有那两个小战神平日贴身指点,如何能不实力飞跃?”
……
洛朝这边,则全然不敢置信,他是最清楚红衣剑客的剑术恐怖之处的,但他又很确信自己没看错:方才打斗中,红衣剑客的剑突然掉了,不是被那个青年打掉的,是自己掉的!
堂堂一个古法养出的凶残剑修,会握不住自己的剑?
洛朝这个方向,看不到红衣剑客面上神情,只能见到一个半跪在地上的红色背影,且有鲜血顺着他臂膀流下来,染红了一小片土地,一时,竟不知衣更红还是血更艳。
但这边,顾霁风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红衣魔修,明明被他穿骨狠刺了一剑,却连声痛嘶都没有,而是半跪在地上,抬着头,惨白着脸,用一种他形容不出的神情直直望着自己。
那神色,似悲似喜,似哭似笑,又带着恍惚与茫然。
顾霁风觉得很奇怪,他想,这人明明是个魔修,还是个杀业过重,周身形成了“煞”的魔修,怎么竟会露出这样一副神色?
一副能让人忽视这魔修此前的凶残战绩、无端端从他身上觉出一股脆弱感的神色。
奇异的是,他看不懂这魔修的神情,却很熟悉这种脆弱感,因为他见过很多有相同脆弱感的人——在战场上。
战争并非时时能胜利,总有城破失守的时候,每到这时,他跟着六哥去后方安抚民众,在那些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已无任何亲人在世的孩童们脸上,看到过太多相同的脆弱——
那是对即将孑然飘摇于天地间的流浪命运的恐惧。
因此,明明他应该一得胜就立马杀了这魔修,却迟迟未动手。
就在这时,他又见到这魔修无声张了张嘴,眼中没有泪却像是在哭,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最后,只断断续续吐出两个字:“十……十七……”
顾霁风这下更诧异了:“你认得我?”
不然,如何会知道自己在家中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