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中域七大氏族与魔门、妖族战事正酣,洛朝身为南陆、西江两域新派拥立的新帝,却还有另一重隐藏身份——魔道十三门之首天山派钦定的下任门主,算个正儿八经的魔门圣子。
咳,洛朝其实也冤,他可不是故意要去魔门当什么正道奸细,奈何这本书就是这样写的——天山派圣女千里迢迢来南陆寻找传说中可以复兴魔门的天生魔种,然后找到了洛朝,这不就是上赶着来给主角送挂还附赠美人吗?
在洛朝眼中,所谓的复兴魔门也实属扯淡——因为这个世界的魔门压根从来没兴盛过,一直苟在鸟不拉屎的北原当缩头乌龟,偶尔几次心血来潮入侵中域,也基本没有打过两域分界线,能打过无漠河,再抢一波资源就跑,已然相当了不得了。
这也要赖此方世界的魔门起源太拿不出手,并没有什么凶名赫赫的魔祖开创立教,而是十数万年前,君氏王朝未灭时,一群穷凶极恶的罪人被流放到最贫瘠的北原,成立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不入流小门派。
后来,各大氏族起义,与君氏王朝的残余势力打了一千多年的仗,这才有大批修士、乃至于凡人为了躲避战事往北原逃难,这些不入流小门派才渐渐成了气候。
待到战事尘埃落定,君氏王朝已灭,胜利的百族联盟成功入主中域,回过神来发现不对劲了,却为时已晚——北原魔域已经成了气候,各色三教九流混杂,成了全修真界黑色地下交易聚集的法外之地。
按说洛朝那时一面是承担着所谓复兴魔门之任的天山派圣子,一面又是被新派各宗门寄予厚望、生来就要推翻包括中域七族在内的氏族势力、兴盛各大门派、创造修真界新秩序的帝尊,在魔门联合妖族与正道修士打得热火朝天时,理该很忙才对,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他不仅很闲,还闲得快长毛了。
理由是,新派这边把他当成个镇派之宝、定海神针,轻易不肯叫他出手,似乎他堂堂帝尊一出手,就弱了新派的气势,证明新派底牌尽出、已是强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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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魔门这边,则一厢情愿觉得洛朝是自己埋藏在正道那头的暗子,只待某个天赐良机与他里应外合,便可一举攻占下正道三大域,瞬间拥有无数灵石矿脉、洞天福地,达成穷逼魔修们一夜暴富的梦想,他们自然巴不得洛朝隐藏得更深些,万万不要出手相助。
于是,全天下都在打仗,修真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天天上演着生离死别的戏码,洛朝却成了天底下最清闲的人——比没打仗之前还要清闲、还要无聊。
他一方面不愿意留在新派,天天看江云忡玩弄阴谋诡计、各种合纵连横、各种挑拨离间,甚至借着洛朝在魔门的人脉,与妖族、魔门搭上线,谋划着趁战乱狠狠坑中域七族一把。
另一方面,他也不愿意去天山派大本营,天天听那些老奸巨猾的大魔头们用无甚差别的笑容围着奉承自己。
偌大一个修真界,每天哭哭笑笑的人那么多,他洛朝却找不着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
他被搞得实在没法子,只能天天去已经沦为战场的无漠河上方观战,把那些漫天乱飞的法术爆炸,动即劈山碎石、引动天地异象的剑术比斗等等,当作个特效满分、武打上乘的电影来看。
若说这观战的前半场是个特效打斗片,那这观战的后半场就更有意思了,是个黑色幽默喜剧片。
这喜剧片的主角不是旁人,正是那些穷到来发死人财的小魔修们,这些魔修也是有意思,已然动了人家的遗物、可称之为大不敬了,却还一边搜刮一边骂人——
一时觉得这人太穷,搜刮了半天也没什么油水,十分嫌弃,于是破口大骂;
一时又觉得这人太富,法器都碎成渣渣了,然而光是这些碎片就能抵上自己的全部身家,于是怨恨羡慕,依旧破口大骂。
洛朝听这些不堪入耳的骂词竟听得津津有味,觉得比各大门派的掌门对着他变花样的奉承话有意思多了。
最有意思的是,有些时候,这些无良魔修们搜刮得正开心,却有几个修士破空而来——正是那些战亡者的亲友们前来收尸了。
这些满脸悲痛前来收尸的修士们本来心情就极差,乍一到战场,竟看见几个魔修在发死人财,岂不当场气得七窍生烟,抡起长剑或法器就往这些小魔修们砸去。
这些小魔修们倒也机灵,或许也是熟练了,滑溜似泥鳅,跑得飞快,往往几个呼吸间就没影了。
此时,若是那群修士中有耿直刚烈的,必还是至少追上一个魔修杀了泄愤。
若是那群修士悲痛大过愤怒,那自然还是先找到自家亲属的尸身最要紧。
最最巧合的事情是,某个魔修正在搜刮一具尸体,却那时来了个收尸的,正是那具尸体的在世亲属。
按说这种事情概率极小,但战事长了,死的人多了,竟也时有发生,且还给洛朝碰上过几回:
遇到这种事情的收尸者,无一不是万里追杀也要把那魔修斩于剑下,可悲的是,待杀了人、泄了愤了,捧着抢回的已故亲人遗物,竟也只能仰天痛哭。
洛朝见了此等场景,只能感叹:这哭笑怒骂一应俱全的戏,也就只有这等动乱流离的时节能天天看上。
这人啊,到底是各不相干,无论怎样惨痛的事情摆在眼前,也依旧是你哭你的、我笑我的、你骂你的、我乐我的。
毕竟,他自己不就是个例子吗?天天见到这人间炼狱似的场面,听到那些生离死别的痛苦悲吼,也依旧无动于衷,眼泪都从不掉一颗。
甚至,遇到些讽刺的事情,还能乐出声来。
到底是,曾经他自己也有惨痛入骨的时候,却不会有旁的人来可怜他。
又怎能奢望他再去同情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