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允良回到诊所,便听护士说有一位小姐已经等了他好一会,他心头一动,脚步便是控制不住的快了起来,直到推开诊室的门,便见到那抹娇柔温婉的身影。
“沈小姐。”叶允良依旧是风度翩翩,抬眸却见沈疏影脸色苍白,就连唇瓣都是没有丝毫的血色,他的眉头一皱,声音里便是带了几丝担忧;“你生病了?”
沈疏影头晕眼花,却仍是支撑着,先是礼貌的与叶允良问好,而后眸底便是浮起几许羞窘,只垂首道;“不知叶先生的诊所,有没有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叶允良没有说话,乌黑的目光满是专注,凝视着沈疏影的眼睛。
“我需要一份工作。”沈疏影与他对视着,心里却是紧张与不安,若想在北平继续待下去,若想再次见到女儿,她必须要先养活自己。
“叶先生?”见他只是看着自己,沈疏影心头慌的厉害,生怕他会拒绝自己。
叶允良似是回过神来,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留下。
沈疏影松了口气,唇角梨涡浅浅,就那一抹淡淡的笑意,简直看的人柔肠百转。
夜渐渐地深了。
官邸里一片寂静,陆依依守在囡囡的小床前,静静的为孩子说着故事,直到一本童话全部说完,却仍是不见贺季山回来。
囡囡耸拉着眼皮,可怜兮兮的摇着她的胳膊;“爸爸怎么还没有回来?”
陆依依抚着孩子的小脸,柔声哄道;“小姐先睡吧,等睡醒了,就能看到爸爸了。”
囡囡努力的睁着眼睛,呢喃了一句;“我要等爸爸。。。。”话还没说完,却是小脸一歪,睡熟了过去。
陆依依看着心头一软,只为她细心的盖好小被子,蹑手蹑脚的刚走到门口,就见贺季山走了过来。
“司令。”她心头猛跳,站在那里唤了一声。
贺季山淡淡颔首,径直走到了女儿的床前,见女儿的小手露在被外,遂是轻轻的拿起来送进了被子里去。
每天无论他回来的多晚,回到官邸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婴儿房去看女儿。
孩子肌肤雪白,长长的睫毛覆在那一双宛如秋泓的眸子上,因着熟睡,那睫毛便微微轻颤着,粉嫩可爱。
贺季山的大手抚上了女儿的小脸,这孩子越来越像沈疏影,每次看到女儿,都是让他的心如凌迟般的剧痛,他实在无法忍耐,抵御不了心里蚀骨的相思,唯有在看见女儿的时候,那种思念会慢慢平静,而后,便是更大的痛楚。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声不吭的走出了屋子,经过陆依依身边时,陆依依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他喝酒了。
来到官邸三年,她极少见他饮酒,唯一一次,还是在两年前,那一晚贺季山喝的酩酊大醉,回到官邸时简直几个人都扶不住他,何德江与侍从官一左一右架着他,而他却是一把将他们挥开,自己却是不管不顾的向着西楼奔去。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唯有何德江大着胆子跟了上去,柳妈整张脸变得煞白,只对着她吩咐,让她快去把小姐抱来。
等她将囡囡用毯子包好,随着柳妈一道上了西楼时,就见二楼的卧室已经被男人踹开,这栋楼被封了许久,就连走廊上都泛起一股子霉味,而贺季山则是整个人大刺刺的横在床上,酒气熏天。
许是喝了酒难受,他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那眉头皱的死紧,忽而,他的嘴唇动了动,唤出了两个字来。她站在一旁听得清楚,那两个字一听便知是女人的名字,他一声声的唤着,似是抓心挠肝,难受到了极点。就连孩子在一旁喊爸爸,他也不曾理会,只一声声的喊着那两个字,一遍遍的喊,一直到了半夜,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他喝醉过。
其实那时候她真的很想问一问他,既然那样的想念一个人,又为什么不去将她接回来?
…
一早,沈疏影便见叶允良神色匆匆,对着一旁的助手吩咐了几句,便拿起药箱。
见到她,叶允良微微颔首,道了句;“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沈疏影端着早餐,见叶允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道;“您要出门?”
叶允良点了点头,“刚才接到电话,说是贺司令府上的千金起了咳嗽,让我过去一趟。”
沈疏影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叶允良见她脸色不好,遂是温言道;“今天没什么事,待会你便回去歇着吧。”
沈疏影强撑着自己镇定下来,问了句;“贺司令的千金,咳嗽的严重吗?”
叶允良笑了笑,还不等他开口,一旁的助手便是言道;“那孩子是早产,三天两头的头疼脑热,前阵子受了风寒才好,这又咳嗽了起来,先生从法国回来还没有一个月,便已经去了好几趟官邸。”
说完,那助手摇了摇头,又是言了句;“一个官邸那么多人,也不知是怎么照顾的孩子,成天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