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垂下眼眸,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即便是至亲,也总有意见相悖的时候。
他是父,她是女,若是父亲执意如此,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只考虑到他怀中的幼女不能成为庶女。
可曾考虑过,她与姜承均未婚嫁?
她妥协道,“父亲,女儿说过了,您自己做主便好。”
沈璃视线落在他怀中的小女孩身上,那女孩容貌与姜闽之有五分相似。
她心中泛起隐隐失落。
从进门到现在,父亲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她。
此时此刻,他们一家三口在她对面其乐融融,而她就像一个外人。
院中响起几道沉稳的脚步声,片刻功夫,两人说着话撩帘进来。
带头的男子清癯高挑,面容清秀,正是她的亲兄长姜承。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身穿鸦青绣银纹长袍的青年,芝兰玉树,面若冠玉,一双桃花眼生得极其好看。
瞧见她也在屋内时,沈北岐并没有惊讶。
只是敏锐察觉到,她眉宇之间笼罩着淡淡的阴郁。
他按下心思,先向抱着孩子的姜闽之躬身作揖,“晚辈沈衡之,见过姜伯父。”
沈衡之?
姜闽之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即刻站起身来,将怀中女儿推至邹氏身旁。
他上前两步,双手将沈北岐扶起,
“这可使不得,国公爷乃我朝一品大员,怎可与姜某行礼呢?”
姜承眉间几不可见的轻蹙一下,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沈北岐顿了片刻,接着说道,
“您是长辈,晚辈与姜兄十多年的交情,理应唤您一声伯父,您自然是受得此礼的。”
面对未来的岳丈大人,沈北岐难得的敛去了身上的冷寒之气,态度恭敬,语气诚恳。
他侧眸,视线若有似无地扫一眼身侧的沈璃。
见她依旧敛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姜闽之在凉州添了一名女儿之事,他早在几年前便已知晓。
也是姜承怕她心思敏感,有意要瞒着,才迟迟没有将实情告诉沈璃。
当时姜家获罪,朝中局势不明,尚不知姜家还有没有命数能被平反,瞒着她也无可厚非。
昨夜他本想告诉她实情,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说。
只因她昨夜已经哭了一场,他实是不想让她再多添几分烦扰。
姜闽之请沈北岐坐下,始终微微躬着腰,小心翼翼地与其搭话。
在凉州八年,他从最初的傲世轻物,到后来即便是面对石场中的小卒,也恭敬对待。
看着满场大小不一的顽石,他时常在想,如此坚硬的石头尚能被碾磨成粉。
更何况是人的脊梁。
久而久之,这种唯唯诺诺的待人方式,已然变成了一种习惯。
更何况,面前站着的,是叱咤南吴的靖国公沈北岐。
两人谈话的间隙,邹氏适时出声道,
“沈大人肯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若不嫌酒食淡薄,不如留下来用个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