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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钱包掉在后座的椅子下面,温博凉捡起来,擦干上面沾染的血迹。然后他将钱包打开,舒柏晧的东西不多,里面装着一些现金,几张银行卡,身份证件,和公司附近咖啡店的优惠券。
温博凉找舒柏晧的医保卡,他翻开钱包的隔层,然后摸到了一张卡片。
卡片从隔层里推出了一个角,露出上面的字迹。
温博凉顿住了,因为那字迹是他自己的。
温博凉握着卡片,这是多少年前的?
早已模糊的记忆一点点在眼前清晰起来。他并不记得,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想到给舒柏晧买一只蛋糕。他压根不喜欢过生日,并对这种虚无的仪式不屑一顾。
但他还是买了,从蛋糕店的橱窗前挑选了最好看的那一个。然后在学校找了很多地方,将蛋糕送到舒柏晧手里。
即便是那时,温博凉也知道舒柏晧很高兴,他的眼睛藏不住事,看到他便开出无数烟花。但那时他以为这只是因为收到生日礼物,单纯的开心,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他从不知道,不过是这一丝的好意,舒柏晧却一个人默默珍藏了这么多年。
温博凉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然后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精心设计的计算公式,终于在舒柏晧这里派不上用场。是一道配不平的化学方程式,舒柏晧从来没想过要求他回报,这让他的算计显得极为可笑。
再冰冷坚韧的外壳也会被被这深远而滚烫的爱意灼伤,温博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锐利的锥子扎了一下,钝得发疼。
车窗外有人叫他,是小周过来找他,医院在催了。
温博凉回过神,他摸了把脸,拿着他要找的东西离开。
*
舒柏晧醒了过来。他睁开眼,觉得自己像是睡了一个长觉。他的鼻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有输液的滴答声,他看见了白色天花板和淡蓝色窗帘,他大概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
他是怎么来的?这一点,舒柏晧一点也不记得了。
舒柏晧动了动手指,想拨掉手背上冰冷的输液管,床位趴着的小周听到动静,立刻跑了过来,“诶!老大,你醒了呀!你是不知道,我们要被你吓死了!”
舒柏晧哼唧了一声,虚弱道:“你踩着我输液管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周连忙移开脚,他献宝似地举起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说:“好点了吗?我在给你削苹果吃。”
舒柏晧摇了摇头,他其实还是觉得有点难受,但说:“放着吧。”
“嗯,”小周见舒柏晧醒了,便趴在他跟前小声絮叨,说:“老大,你是不知道……我们看到你的时候,可吓坏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儿,谁也不说一声……”
舒柏晧没说话,他本意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谁也别牵扯上,但现在这状况,似乎已经没可能了。
小周继续道:“不过,好在老大你胆子大。后来Andy黑了岳耀川的手机,你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吗?他们已经安排了一个程序员,让他担任他们明面上的工程师,然后抢在我们前面将我们的全部计划公布!到时候就算温总回来了,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但,话又说回来了……”小周一顿,说:“再怎么说,你这么做也太冒险了,我们都给吓坏了。”
小周将那只苹果削好了,然后在托盘里用小刀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接着拿起第二只,继续说:“我们都在医院,你的那个朋友,吕飞吧,温总也给他打了电话,他也在,andy也在的,李总不在,温总不在的时候他要顶一下。温总已经好多天没管公事了。”
“啊……”舒柏晧不由有些愧疚,问:“温总现在在哪儿?”
“你醒以前他一直在这儿的,”小周说:“我们每个人都轮了几个小时睡觉,但温总从背你回来后,就没合眼,他照顾了一晚上。刚刚他出去找医生了,可能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小周突然呵呵傻笑起来,表情贱兮兮的凑到舒柏晧面前,说:“老大,没想到你还挺少女心的。”
“啊?”舒柏晧简直莫名其妙,“我怎么少女心了?”
小周呵呵道:“昨天你有点发烧,然后你一直缠着温总,要他叫你小耗子。”
“啊?”舒柏晧有点无地自容,他真恨不得打自己一下。
怎么把自己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呢……
“那,那温总怎么说?”舒柏晧。
小周耸肩,无所谓道:“还能怎么说,当然只能这么叫啰。不过他没叫你小耗子,只叫你小晧。老大,”小周突然正襟危坐起来,说:“老大,你真的太不知羞耻了吧,你不比温总大几个月吗?”
“没有,”舒柏晧老脸一红,说:“我身份证上的生日写大了几个月。”
“好吧,”小周依然吐槽道:“那也挺羞耻的。”
他继续削着手里的苹果,认真说:“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真没看出来,温总虽然平时冷冰冰的,跟冰疙瘩一样,但其实特别会照顾人,对病人有求必应百依百顺,以后谁当他女朋友,真得幸福死……哎……怎么说得我都有点羡慕……”
“是吗?”舒柏晧轻轻叹了口气,他也很难想象温博凉照顾人的画面,温博凉好不容易照顾他一晚上,而他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太遗憾了。舒柏晧难过得伤口都跟着痛起来了。
这时病房门吱呀一声响,温博凉从外面走吧进来。他穿着深棕色大衣的前襟敞开,里面是黑色休闲西装和白色羊毛衫,下面个是黑色长裤和浅褐色皮靴,这身打扮和他平时穿衣风格没什么区别,但衣领和袖口却没有从前的一丝不苟,两粒纽扣松开了,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