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就知道编排我,”她啐道,拉了我一把,“小十五看着,你就甘心躲在后头?”
我赶忙装惊惶,“那更不能去了。我这点本事还不都是他教的,姐姐你不知道,他站在旁边我一开弓就心有余悸。”
“他还能让你心有余悸?”她大笑,摆明了不信。这时叫好声又响起,却是兰舍一连射落六只,“瞧瞧,可别让人骑到头上还不自知呢,”她拍了拍我肩,不由分说就把我推了进去。
射花灯不难,虽然有风但悬在一线上基本属于不动靶,比之多铎教我时要差远了。
大概是照面就吃过我苦头的缘故,那会儿他卯足劲要把我调教成百步穿杨,矢无虚发才满意。让人在院中前后斜拉四五条棉线,各挂直径一寸的铜铃,系上活扣,可随细线高下自由滑动。一箭想连撞响三只以上的铃铛,便不只练快练准,还得估算距离和提前量。
空时他盯着我指点,忙时也没忘差人过问,勤练养成了习惯,只一开弦,就自然平心静气。
扑扑的破空声过后,我搁下弓轻道,“齐尔雅真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服什么?这分明是平手。”那兰聿敏微瞪我。
“是不是平手姐姐你最清楚,”我笑道,招手让侍候的小太监过来,“去,把我和十四福晋的灯笼各拾一只来。”
众人闻言围拢,我抬头时,见到多铎远远站着不动,他对上我的视线,便促狭比了个手势,这混小子!
小太监捧了灯笼上来,我示意他交与大贝勒道,“大贝勒,您且一瞧便知。”
右手边这一只是我的,和众人无异透心而过,左手边被那兰聿敏射落的却是只蹭断了悬绳,灯面儿几尽完好。
“好,果然是十四弟妹更胜一畴,”大贝勒点头赞许,过后又道,“这余下能更上一层的怕是不容易了。”
余下的女眷并不争气,六只已算最多,这对白玉翡翠如意自然是赏给了那兰聿敏。
我在她去谢赏时瞥了眼多尔衮,他只是以手抵着额,淡然地望着这一切,眉间微透出些许倦色来。
衣角忽然被人擒住,勒克德浑乌溜乌溜的两只大眼睛正盯着我,这小狐狸又要做什么?
“呼伦贝尔格格,您有害怕的人么?”
我莫名其妙,但还是微笑道,“当然有,比如大汗和你阿玛。”
“那……”他拉着我的手悄悄指了指那兰聿敏的方向。
“不怕,”我看了他一眼,又问,“为什么要怕?”
“因为他们说十四福晋是老虎,您是不是怕她所以才输给她?”
母……母老虎?我一把掩住他的嘴,拖到一边,“你都听谁说的?”
他挣扎着扬扬下巴,疑惑道,“很多人,可是为什么要把箭术好的人比作老虎呢?”
我汗颜,盯着他道,“你想被胖揍一顿吗?”
他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那么以后,千万别问女人和老虎之间的关系!”
回去路上,多铎也问射箭的事,“你看出小聿儿的花样怎么不学一学,若能多射一只便算胜了。”
我有些不耐烦,道,“今儿小聿姐姐肯定正憋气,让她高兴高兴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射灯心我已是勉力而为了。”
他就笑,“萨哈廉家的那小子眼光不错,你也这么答复他?”
我随口道,“用纪昌学射的故事糊弄过去了。”
他“唔”了声,车轮碾过石板路,咯吱咯吱的,是车轴合着轱辘的脆响。我觉得小腹的阵痛似乎又厉害了些,便用手压着,蜷起身子来,方才射箭时还不觉得。
他有所察觉,伸手将我抱到膝上,满脸担忧道,“你脸色看起来不好。早知大哥赏的酒,我就帮你喝了。”
我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任由他抱着,有人垫着也有好处,起码颠簸得轻些。
微有睡意时,感到颊上有轻轻的摩挲,当灼热的气息拂过嘴角时便蓦然惊醒过来,下意识道,“别碰我!”
“你还是不愿意?”他离开了我唇际,有些难堪地望着我。
不是……不是这个……脑中混乱一片,耳边有繁杂的轰鸣,隐隐的有什么让我在他的注视下焦躁起来。终于抓住那一丝痕迹时,瞬间浮出来的念头却立时让我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