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着的人微微动了动,像被风雨鞭打到的蝶翼那样破碎而微末的颤动。
“什么?”朱辞远低下身子凑近了些,他看见她干裂失色的唇在动。
“好疼……”
一滴滚烫的泪从怀恩眼角落下来,灼在朱辞远的手背上。
朱辞远伸手探了下,是滚烫的额头,他轻轻晃了晃,将她的脸搁在自己膝头上,“怀恩,你……先别睡。”
怀恩朦朦胧胧睁开眼,看清了面前的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抓住了朱辞远的袍角,汗水滋进眼中,又酸又疼,“殿下,救我,好疼……”
“长宁!去传太医!”朱辞远将人抱了起来。
有些怔愣的长宁得了命令拔腿往太医院跑。
“太医……不要,不能。”伤口被牵动,怀恩疼得几要昏厥过去,只死死咬住唇撑住眼皮,她还不想死,她还不能死,她不知是自己就是想活,还是就是恨死了害她的人,“殿下,不要叫太医……不要叫太医……”可是什么理由呀,她想不到,真的好疼,想不到。
朱辞远将她抓着自己衣襟上的手轻轻拽了下来,“别乱动,胡说什么。”
“不要太医,殿下。”怀恩撑开眼皮,昏昏沉沉地看着他,言语混沌,“不要太医,奴才不想死……不要太医,太医来了,奴才被人打烂屁股的事就要传遍满宫,这太丢脸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丢人,朱辞远有些哭笑不得了,可看着这样一双勉力撑开又合上,乞求又爱怜的泪眼,鬼使神差地哄道,“好,不叫太医。”嘴上这样哄着,心里却觉得伤得这样重,无论如何也不能,可想想刚才怀恩的话不无道理,联想今晨太后的话,知道这场板子后面应该有太后的授意,便又吩咐了小太监追上长宁,让他只悄悄地把太医带来。
怀恩听到这句,紧绷的心神一松昏死了过去。
朱承昭躲在竹林后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切,啧啧称奇,“有意思。望安,咱们回前厅。”
“世子爷,那这小太监的舌头您还要吗?奴才怎么瞧着这小太监好大的来头,三皇子殿下竟这般重视……”望安跟着朱承昭走出小竹林,低声问道。
“舌头先留着吧。你去查查这个小太监,所有能查到的。”
后来很多年,朱承昭常常想,如果当年在她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救下她的人若不是朱辞远而是自己,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
朱辞远将人带到了书房内室,杜太医很快就被长宁悄悄带来。
杜太医往床上一看,这不就是那日吓瘫在地上哭得小太监吗,怎么被打成这样?唉,真是造孽,只是殿下竟如此重视这个小太监,莫非有何过人之处?
他这般想着搭上了怀恩的手腕诊脉,捻着胡子闭目细探,脉象虽然悬浮,但还算有规律,杜太医在心里松了口气,果然,他那日就觉得这娃娃水灵灵的有福气……诶,等等,嘶,不对啊,这脉象……
杜太医蹙着发白的眉毛转头看向朱辞远,带着审视探究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