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俏……”他有点懵,转头看看周围,“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呢。”周俏其实很想擦一下轮椅轮子,新家地板这天打扫得很干净,不过看黎衍的样子是挪不到换鞋凳上去,她也不管了,软软地窝在他怀里,仰着脸吻了他几下,问,“阿衍,你要先休息一下,还是先洗澡?”
“洗澡……”黎衍晃晃脑袋,“头好晕啊,我要和你一起洗……”
“你也只能和我一起洗,我都不放心你一个人洗。”周俏从他身上下来,推着黎衍来到主卧,拉上窗帘,先去浴缸里放水,给自己简单卸妆,出来后帮黎衍脱起中山装。
扣子一颗一颗解开,黎衍低着头,看周俏帮他脱下上衣。他在里面穿了一件圆领短袖T恤打底,周俏又解开他的皮带,拉下裤链后说:“屁股抬一下。”
黎衍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乖乖地抬了下屁股,周俏便把他的长裤和假肢一同卸了下来。
“来,投降。”周俏说。
黎衍举手投降,周俏将他的T恤也脱下,轮椅上的新郎官身上顿时只留下一条黑色小内裤,露出肌肉线条漂亮紧致的上半身来。
他又低下头,双手揉了揉自己的两截残肢,周俏已经在边上给自己脱喜服。黎衍转头盯着她看,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词——“送入洞房”。
——啊!现在不就是“洞房花烛夜”吗?
他转着轮椅向周俏靠近一些,抬起头,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老婆,我来帮你脱。”
周俏便矮了矮身子,顺从地让黎衍帮她解秀禾服上的盘扣,无奈小黎先生醉眼昏花,解了老半天才解开一颗,自己身上还冷起来,不高兴地说:“这个扣子为什么这么难解?”
“好啦,我自己解吧,很快的,脱好了我们就能洗澡了。”周俏哄着他,黎衍才肯放手,眯着眼睛看周俏自己脱下上衣和下裙。
等到周俏要把他推进主卫时,黎衍突然向周俏伸出双臂:“老婆,你背我进去。”
“……”周俏叹口气,真的弯下腰,手掌托在黎衍的两边大腿残肢上,一把把他背了起来。
黎衍伏在她背上,双臂圈着她的脖子,闭上眼睛用下巴蹭蹭她的肌肤,轻声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周俏笑着回答。
黎衍:“Iloveyou。”
周俏:“Iloveyou,too。”
黎衍:“IchliebeDich。”
周俏:“……”
——这是什么鸟语?
黎衍得意地笑起来:“这下你不会了吧?这是德语,我跟我老板学的,我还会法语,Jet'aime。还有意大利语,Tiamo。还有……”
他还没说完,只觉得身子一坠,温热的水流瞬间包围住他——周俏已经把他丢进了浴缸里。黎衍左手抓住金属扶手,皱着眉头用右手扒裤子:“我裤子还没脱呢!都弄湿了!”
“反正要洗的。”周俏也跨进了浴缸,这个浴缸椭圆形,还挺大的,就是为了两个人可以一起用。
小黎先生渐渐冷静下来,不再进行外语秀,手臂搭在浴缸边沿上,脑袋歪着枕上手臂,看着周俏傻乐。
周俏用水泼他,他很快便反击,泼来泼去,没多久,两人便抱在了一起。
黎衍细细端详周俏的脸,她的妆未卸干净,这时候眼睛四周有一圈淡淡的黑,黎衍摸摸她的眼尾,嫌弃地说:“你现在像一只熊猫。”
周俏生气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黎衍“嗷”一声叫起来:“又变成一只母老虎了!”
周俏:“……”
见她板着一张脸,黎衍笑了好一阵子,笑着笑着,眼神就柔和下来,手掌抚上周俏的脸颊,低声说:“俏俏,咱俩结婚了。”
“咱俩结婚四年多了。”周俏想去挤沐浴露,又被黎衍捉住了手。
他说:“俏俏,你真好。”
周俏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说:“你也很好啊。”
“我不好。”黎衍低头看向自己残缺的身体,“我没腿……”
下一秒,周俏已经倾身抱住他,用一个深吻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种交替出现的对自我的怀疑与肯定,厌弃与自信,也许会贯穿黎衍的一生。周俏深知这一点,清醒时他尚且会说些自嘲的话,何况此刻已是大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