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借着车内灯光才看清,女孩两边脸颊又红又肿,浮着深深的五指印,额头上沾了灰扑扑的泥,像只被拔光了漂亮羽毛的小秃鸟,偏偏还故作坚强地笑,可怜又滑稽。
江虞眼眸晦暗,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了湿巾,仔细替她擦去脸上的灰和汗。
程苏然睫毛颤了颤,有些受宠若惊,僵着身体不敢动。
“疼吗?”擦完,江虞手心贴住女孩红肿的脸颊,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心揪了起来。
程苏然低着头,鼻尖泛酸,小声说:“不疼。”
又撒谎。
江虞无奈地笑了,不待她说什么,小朋友再次开口:“姐姐……你……都看到了吗?”
“嗯。”
“……”
程苏然把头埋得很低,垂落的碎发遮住了眼眸,藏起了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抱住江虞哭诉自己的委屈,因为江虞是她在这个城市最亲近、最信赖的人,可是理智告诉她,自己只是金丝雀,没有金主会喜欢惹麻烦的情人,还剩十五天了,要好好珍惜。
她在等姐姐开口问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姐姐会怎样看待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顶暖黄的灯光融化了深秋夜冷,只听得见彼此交汇的呼吸,还有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无比煎熬。
江虞什么也没说,保持着姿势不动。
“姐姐……”
终于,程苏然忍不住,鼓起勇气开口了,“我……是不是很恶劣?”
“打得好。”
“?”
江虞托起女孩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柔声说:“谁打你,你就打回去,与人为善没错,但在这之前,首先要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欺负。大多数时候,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说罢,吻了一下她绵软的唇,似是安慰。
程苏然愣愣地看着江虞,心底泛酸,眼睛里闪动着潋滟水光,一霎时瓦解了所有防备,抛去了所有顾虑。
她抱住江虞。
不争气的眼泪掉出来,她怕自己哭出声,咬紧了嘴唇,小心地抽着气。
江虞听着她压抑的抽泣,又心疼又无奈,掌心温柔地抚在她后背,轻声哄道:“乖,想哭就大声哭,发泄出来会好受一点。”
“我才没哭……”程苏然埋脸在她颈边蹭了蹭,嗓音哽咽。
噗。
江虞抿着嘴笑,顺着说:“好好好,没哭,我们小朋友很坚强的。”
方才打架时还一副凶狠的模样,是爪牙尽现的小老虎,转头这会儿就在她怀里委屈兮兮地哭,成了乖软的小白兔,反差之大,她的心都被融化了。
隐约之中还有点好奇,想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但终究打消了念头。
她是金主,不管这些。
江虞按下了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对不起,让姐姐看笑话了……”程苏然抬起头,耷拉着眼皮。
脸红,眼睛红,鼻子也红,整个脑袋几乎红成一片,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小水珠。
“不是看笑话,”江虞摇头,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是让姐姐刮目相看。”
“哎?”
“原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