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中女子睁开眼泫然欲泣:“王爷。”
那双眼睛乍一看和他母后一模一样,但是细看之下却比他母后年轻许多!郦王大惊:“…表妹!”
怪不得方才大眼一瞧觉着气色极好,原来这个“云是焉”乃是云碧薇假扮!年轻个三十岁气色能不好么!夜色掩映加之长发垂在脸侧,先前竟然被骗了过去!郦王张嘴想质问温镜为何不遵守诺言,拿云碧薇冒充糊弄人,可他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忽然怀中一轻,下一瞬云碧薇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身体高高飞出去而后哐地一声砸落在地。
云碧薇一时痛得秀眉紧蹙,口中痛呼:“王爷!”
郦王惊得已是目瞪口呆:“父亲?为何…?”
韩顷面目冷凝:“温镜看来根本就没想履约,要谨防他在你表妹身上做手脚,万一她被下了什么旁人碰之即死的毒物,呵。”
地上云碧薇朝郦王伸出一只白玉也似的腕子:“王爷,我身上没有毒物,没人在我身上下毒。”
看样子郦王是想去接住她的手:“扶她这么久我也无事,想必…”
韩顷眼睛盯着河上打断道:“想必此人还有后手,留着你表妹也是拖累,孩儿,儿女情长万万不可沉溺。”
被韩顷盯着的温镜就差啧出声,他跟云碧薇提出此计的时候云碧薇答应得爽快,他以为她只是想脱离牢狱,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缘故。原来她不只是想逃出囹圄,来见她的表哥才是她的目的,怪不得一路上让装晕就装晕那么配合。一时温镜有些不值,替朝与歌。他先前以为云碧薇一心搞事业,心里没有情情爱爱,没想到人家心里有,只是这心思不是挂在朝与歌身上。
可看这情形,温镜也替云碧薇不值——她望着郦王泪眼婆娑,凌乱的鬓发和故作老气的妆容都不影响她出色的容貌,美丽的脸庞好似刚出水濛濛的珍珠,嘴里声声哀唤:“表哥”,而郦王看看她又看看韩顷,生生别过脸置若罔闻。
韩顷好似很满意他的反应,再度出手。一指而已,云碧薇仿佛被扼住喉咙一般僵硬片刻,而后伏在地上没了声息,声消香散。
唉,温镜心想不如学学你姑妈,无情到底,坏人也做到底,从来是哄得男人替她卖命,绝不会落得为了一个男人送命的下场。要不是碰上一个比她还狗的韩顷,说不得云是焉如今还好端端的,背靠云氏手握郦王,继续做她的云主,继续呼风唤雨。
在场三人,只有温镜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愿意怜悯缅怀云碧薇一二,其余两个怎么说都与她沾亲带故的男人看都没在看她,双双瞪视温镜。韩顷有些提防:“你只是用云碧薇来骗一张布防图?”
他直觉面前这青年绝不止这一手准备,否则神情未免也太平淡了些。可是究竟还能有什么后手?却听郦王道:“我瞧也就仅此而已,不然呢?这地点我今日午后才遣信于他,而咱们的人从昨日夜里便已经在岸上布控,方圆百里决计不可能有他的人手。”这位王爷笃定非常,“他已是瓮中之鳖,父亲,咱们速速把他捉拿,而后便可要挟父皇收回成命。”
一声父亲一声父皇听得温镜直皱眉,他略一甩头:“不好。”
“…不好?”郦王一怔。
“嗯,”温镜很严肃,“我此来不是为了送给你们做人质,你的提议我自然觉着不好。郦王殿下,你只看了岸上,为何不看看水中?”
他话音刚落,水面忽然止不住地波涛翻滚,初时只有一圈圈涟漪,而后涟漪带动得周遭水面旋转越转越快,很快水面上旋涡密布,最后从漩涡之中站出来一个一个的兵将。准确地说他们不是凭空出现在旋涡中,而是一直潜游在水中现升出水面。郦王大惊失色,这些兵士身着鱼皮甲头戴面具,口鼻处接有长而细的竖管,应是用来探出水面呼吸用的,这帮人、这帮人难道是温镜专门训练的水兵?一直藏在水里?
此时领头的将领掀开面具,涉水来到温镜身旁低声说一句什么,温镜笑一笑应了,而后冲岸上道:“来,韩掌殿,咱们来见一见,这位是傅岳舟,广陵镖局傅岳舟。”
这队极擅凫水的兵士正是傅岳舟手底下的人,傅岳舟本人是土生土长挨着水域长大,在水中本就如鱼得水,温镜今日便带了他训练的这队水兵前来。
傅岳舟面沉如水,向韩顷颔首:“韩掌殿,久闻大名。”
韩顷一时面色极其难看,广陵镖局,一个应当早该死绝了的名字,竟还留有血脉?而郦王则又惊又怒:“你是想趁今日这机会诱捕本王?!”
“郦王殿下,想要抓你我自己还不够么?我对你没有兴趣,”温镜摇头目光直视韩顷,“我只想见一见你这好爹。”
韩顷一惊:“你早料到我会来?”
温镜笑得有些畅快,哎呀,咱们用一回脑子竟然算住了韩顷这动脑子的老祖宗,他道:“你原本绝不会来,无论我们谁邀约,即便是云是焉亲笔写信,依照你的谨慎你都不会来。”
他脸上笑意不变:“你不会来赴约,但你会来设伏。送上门抓我的机会你要不要?咱们这招愿者上钩,韩掌殿,您看可还能入眼么?”
话到这份上韩顷也明白过来,面前这青年是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借着他儿子引他出咸阳。行啊,真行,好一招引蛇出洞,不愧是温擎那老狐狸的外甥,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韩顷冷笑着转向另一位:“原来是广陵镖局余孽,正好,今日拨乱反正,将我那逆子没办好的差事办完。”说罢他手一挥,岸上兵士利刃出鞘,箭弩在弦,将水上的一行人围了个密不透风,韩顷笑道,“长安到咸阳确实如何也绕不开渭水,无论约在哪里都不可能距离水域太远,漏掉水路没有查看确实是我的疏忽,让你钻了空子。只是怎么,你还能一直待在水上不成?”
“两位,”韩顷笑得十分胸有成竹,“说来你二人父母亲朋都是韩某送下去的,今日再送你二人上路也算善始善终。”
温镜心想,韩掌殿,不会用成语也可以不用。他知道韩顷这是攻心,他和傅岳舟念及父母亲族,无论是勃然大怒还是心神不宁,都对战局很不利。
但温镜依旧摇头:“你想必心中也明了,你我之间必有一战。”
韩顷凹陷的眼睛氲出嘲讽的光:“你寡我众,韩某胜券在握,凭什么要与你单打独斗?”
他一抬手,岸上弩兵纷纷支棱起连弩对准河中,粗粗数去统共少说三百上下,而傅岳舟只有五十人,确实于韩顷而言局势利好。温镜对上他志得意满的目光,沉沉开口:“就凭我知道一个秘密。”
他下巴朝郦王抬一抬,问韩顷:“你如何确认这个就是你的骨肉?”
人都说夫妻相,还真的,云是焉也是,张嘴就是“你死去的娘”。怎么,只许你们给别人吃瘪,你们两口子未免太便宜了吧。攻心,只有你会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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