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坐在床边低头订机票,夜里还有一班十点半的。
公司电脑在她包里,身份证件也都在,登机箱里只有应急衣服和洗漱品,不去取也没所谓,下了飞机直接回住处就可以了……
她正在核对订单,就差最后一步点击付款,床上的人醒了,直接从背后靠过来,手不安分地从衣服下摆伸进来:“怎么又穿上了?”
脱脱穿穿好几次了。
见夏用尽全部力气把他的手按下去,反身跪坐在床上一推,顺势把他整个人都摁倒了。
“你能不能老实点?”
“这次你要在上面?”李燃问。
趁见夏脸红发愣,他抱着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自己和柔软的床垫之间,好像亲不够。
陈见夏挣扎得有气无力的,更像是情趣。
“你有完没完?”
“没完。”李燃说,忽然笑了,“你是在夸我吗?”
差一点再次沉迷,手机振动,提醒见夏付款。
“我晚上要赶飞机。”
她一开始以为李燃没听见,正要重复,李燃说,那就倒数十秒好不好,我们再赖十秒钟床。
一边读秒一边耳鬓厮磨,陈见夏读了三个十秒,最后都不知道是靠怎样强大的意志逃脱了他家引力强如黑洞的床。
缠磨太久,险些误机。见夏在车上频频看时间,还好李燃车技灵活,机场高速也还算通畅。
“我就不去到达口的停车场了,直接送你去二楼出发口。”
“好。……本来你也不用陪我进机场。”
“嗯,”李燃点头,“送到安检跟你隔着门挥手道别?傻不傻。”
见夏想起她第一次远赴新加坡,过了安检的传送带,努力踮着脚跟爸爸招手,她让他先走,他让她先走,那时候有个念头闪过,李燃肯定会很烦这种场面的,所以他才不去送她。
不是因为恨她。肯定不是。鸵鸟见夏告诉自己。
她给郑玉清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公司紧急有事,正在去机场的路上,行李就先放在家,处理完了她再回来。
郑玉清那边立刻就不对劲了,根本不听见夏进一步的解释,自顾自发起了癫。她时好时坏,见夏已经习惯了,何况此前自己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逃兵,好不容易回了家,让爸妈有了她即将承担起责任的期望,又在这个当口忽然消失,妈妈疑心发作也是正常。
见夏漠然听着,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小。她不能挂电话,妈妈会疯得更厉害。幸好智能手机终于不漏音了,她不会再让李燃听见妈妈大战二婶那种盛况。
直到对方累了,她才说:“我刚才没说完,处理完,我立刻回来。”
“那你爸——”
“我会不管他吗?你好歹给我点时间问问我自己生活圈子有没有人能帮忙吧?”
虽是反问,见夏的语气却平静甚至很温柔,郑玉清火气降了些许,但还是要追问,立刻回是多久回,后天?大后天?
终于设法挂断了电话,车也开到了国内出发口。
“快走吧,不啰嗦了,飞机上再睡一觉吧。”李燃说,“治病是无底洞,需要钱,你自己工作的事情还是好好处理,别感情用事。你爸爸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今天没来得及说,我爸有个拜把子兄弟去年换过肝,不过他们前段时间因为钱闹翻了——挺大一笔,否则我也不至于到卖车这一步,还要陪小姑娘散德行耍脾气。那叔叔不一定会理我,但我会尽力问,你等等我消息。”
见夏觉得荒谬。
他们花了很多年对彼此不闻不问,又花了很多时间像小学生一样喜怒无常地互相攻击,最后,花了很多时间在床上。
却用最短的几句话轻描淡写概括惊心动魄的、真正的生活。
“好。”
她拎起包,关上车门,匆匆朝着出发口跑去。
见夏打车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虽然是老小区,一室一厅四十多平,但因为到地铁口只需要步行五分钟,房租也不便宜。
家里几天没住人,更冷了。
她给李燃发短信,“到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