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向内开,李燃走进来的时候陈见夏顺势躲在了门后,抱住了他。
手臂环着他的腰,搂得太紧了,李燃鲜活的心跳共振了陈见夏的脉搏,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抖。用来做睡裙的长T恤里面没穿内衣,柔软地紧贴他的后背,说不清的情绪和燥热席卷了陈见夏,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胸口有什么正在萌芽,李燃背脊不安地收紧,像睡在了两颗豌豆上的公主。
老旧龙头关不紧,有一搭没一搭在滴水,竟也滴得满室暧昧氤氲,年轻的情欲湿漉漉的,浸了满身。
然后呢,然后要做什么?见夏大脑空白,身体离他远了一些,胸口若有若无地撩蹭反而让李燃僵得更厉害,就在她退缩的当口,李燃扯开见夏的胳膊一转身将她抵在了门上,低头吻上去,再没了学校时候的温柔小心,毫无章法,比初吻时候还笨。陈见夏也笨拙生涩地回应,抬手去搂他的脖子,无意从旁边的镜子看到李燃为了屈就她的身高,弓着背,羞红得像只煮弯的大虾。
她想笑,只是一瞬,李燃没给她继续胡思乱想的机会,单手捞起陈见夏,一边吻着一边朝床的方向走。
见夏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会将她扔在床上吗?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会吗?
扔吧,她想。她希望他扔一次。
然而李燃还是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撑着床垫。
温柔是致命的。见夏鼻子发酸,爱涨满眼帘,必须克制着才不会涌出来。
曾经校外吻别,李燃亲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黏她,常常耍赖皮不放她走。有一次抱得太紧,她感觉他身体起了变化,就贴在她小腹。见夏一愣,推开了他。
李燃也慌了,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张口结舌、羞耻无状。他们默契地没有提,第二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夏不是白痴。振华的男生聚在一起聊天时常常忽然冒出一个日本名字,大家一起哄笑,她猜得出是那种片子的女优。“好学生”尚且鬼鬼地交流,李燃这样和混社会的许会他们交过朋友的男生怎么可能是一张白纸,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或许看过很多很多。
一定看过很多很多。
她只需要配合就好了,女生不就应该这样吗,被捕猎,被引导,顺流而下。
但李燃一直只是吻着,温柔地,深情地,从生涩到逗弄,手却始终不敢往她脖子以下挪动,乖乖地捧着她的脸。见夏不知什么时候慢慢摆脱了“走流程”的恐慌,情欲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她,耐心带走了岸上混乱的思绪。她只能听到心跳。
廉价弹簧床垫吱呀作响,见夏想揪住李燃T恤的前襟保持平衡,不料李燃单手撑床没撑住,一滑就被她拽倒了——顺理成章地压在了她身上。倒像是她急了,别有用心似的。
她的确别有用心。
陈见夏说,关上灯,好吗?
她终于敢睁开眼,摸索着抓住了李燃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胸前。
路灯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窗外偶有脚步声和碎语,间或一两声树震虫鸣,反而更静谧,衬着年轻的喘息。赤裸相拥时,见夏感觉自己抱着一颗熄灭的太阳,无可救药地被引过去。
她想起入学的那天,想起自己那双破了洞的袜子,她从小镇孤独地来到大世界,蜷缩成一团,把自己裹在破绽百出的铠甲中,是李燃头破血流地闯进了医务室,随手撕开了她的破绽。
她才终于舒展开自己,拥抱了新世界。
不必关灯的。李燃很早就见过她最赤裸的模样。
打开自己,陈见夏,打开自己,她对自己说,再打开一点点。
她压在黑暗里说不出口的秘密,就让身体告诉他,也只有身体能告诉他,她是真诚的,她是爱他的,她想付出点什么,证明她爱他。
李燃听到见夏喑哑的鼻息。
“你哭了?”
见夏沉默。她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呼吸。哭腔会暴露她。
“陈见夏。”
不是询问的语气。李燃用手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陈见夏。你不用这样的。”
见夏还愣着,李燃已经起身用被子将她遮好,借着外面一点点路灯光迅速套上了T恤和睡裤。
“明天不用起太早,我们逛逛商场和市区,去夫子庙秦淮河,你快睡觉!”
“李燃!我——”
“陈见夏。”他又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睡吧。”
好像有什么卡住了陈见夏的喉咙。她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我爱你。”李燃说。
门被轻轻带上。
很久之后,见夏摸索着拧亮了床头灯,被光照得无所遁形,眯着眼睛适应了很久。她掀开被子下床,一开始本能地驼背缩脖,手护着胸和腿间,好像空屋里也有谁会看她似的,慢慢地,见夏强迫自己放下了手,走向洗手间。
她坦然地看着苍白灯光下的镜中人,用手一点一点地抚摸着身体,从凌乱的发丝到平直但略窄的肩膀,年轻稚嫩的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