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令叶思吟等的太久,叶天寒便开了口。原来十五年前的那场皇位之争,并非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先皇驾崩,皇位后继无人是真;皇后一派众臣欲将皇位加之于年仅九岁的叶天寒身上是真;惠安公主夫妇二人与李弦达成协议亦是真。一切的一切顺理成章,然这其中却出了一个极大的差错——先皇留下一份遗诏:若皇帝不贤,则由惠安公主另自皇室宗族择贤人居之……
世间极少有人知道这份诏书的存在,因为惠安公主与宰相非常明智地选择隐瞒了这份遗诏的存在。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最终还是为已经登上皇帝宝座的李弦得知了。
李弦最终未能得到那份传说中的遗诏——“微服私访”惠安公主夫妇二人隐居的竹林,在那场鸿门宴之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以惠安公主身中奇毒落下帷幕……
听闻消息赶回来的叶天寒最终却只能见到父亲在母亲坟前自刎的一幕。
“寒儿,不许报仇。”这是丞相最后与亲子所说的话。
将父母遗体带回京城,却又假造了一对尸骨葬入皇陵,而将真正的遗体藏匿于此,叶天寒不想让连陵墓都不干净的皇室打扰双亲的安宁……
不许报仇,不许报仇,不许报仇……十五年来,叶天寒时常想起这句话,这才对李弦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视而不见,忍耐至今。若非李弦这些年变本加厉,就差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李殷有心取而代之,他又手握先皇遗诏,重责在身,叶天寒穷极一生也不会再一次踏入京城的城门。
“原来是这样……”叶思吟看着向来无情的深邃紫眸闪烁不定,里头的愤怒与悲哀几乎要倾巢而出,遂向他伸出白皙细致的手——顷刻被拉入熟悉的怀抱中,叶思吟轻叹一声,任由禁锢着自己的男人将脸埋入自己怀中……温暖的胸膛,线条完美的肩膀随着他并不如平日一般平稳的呼吸缓缓起伏,令叶思吟知道原来这个好似君临天下俯视苍生的男人亦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纤长的手指轻抚着爱人的背脊,给予无声的安慰。
半晌,叶天寒方抬起头,温柔的吻落于叶思吟的眼睑之上:“待一切尘埃落定,亦随本座隐居可好?”
清澈的紫眸染上一层笑意,叶思吟自然微微点头——在这里安然沉睡的惠安公主与丞相最终未能脱离皇室的羁绊与禁锢,而他们二人……叶思吟望着爱人冷俊的容颜与温柔的紫眸,淡淡笑了……
“醉月姑娘,你看起来有心事?”温柔的声音唤回醉月的心神,这才发现自己竟又走神了。
“娘娘恕罪。”醉月道。
云妃摇了摇头,淡笑:“说什么娘娘恕罪这些胡话。我早已不是什么云贵妃了。”如是说着,云妃眸中有一抹释然,亦有一丝眷恋。
醉月看的清楚,心中明了,眼前这位曾经艳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其实对当今的那位皇帝仍有情分。
“母妃,您和姨姨说什么话儿呢?为何都不开心了?”十岁大的孩子,虽单纯,眼光却是最为犀利的。他能忽略他人脸上言不由衷的笑容,直指人心。
云妃抱起身边的孩子,温柔笑道:“母妃没有不开心。奕儿去哪儿玩儿了?瞧着一身一脸的汗……”说着便拿起帕子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拭去额上的汗水。
孩子便是孩子,虽是在后宫那个大染缸中一路走来的皇子,却是在云贵妃悉心教导呵护下长大的,难得地保住了那颗皇家之人懂事起便不存在了的童心。一转眼,便忘了自己方才问了什么,高兴地道:“六皇兄教奕儿习武呢!”
“哦?那奕儿可有好好学?”
“有啊有啊!不信母妃就问六皇兄去!”李奕嘟起嘴,不满于母妃的怀疑。
“要问本宫何事?”说曹操曹操到,李殷一脸笑意地步入院中,正好接住向自己飞奔过来的九皇弟。
云妃与醉月均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李殷抱着李奕落座,笑道,“奕儿的筋骨甚是适合习武,此时亦是练武的绝佳年纪,若再有好的师父传授,不出几年便能小有成就了。”
李奕听着崇拜的皇兄如此夸奖,冒着汗珠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却忽略了自己的母妃那一脸的担忧。
“别太高兴了,书也要好好念,昨日的功课做得如何了?”李殷轻轻敲了敲小孩儿的脑袋,问道。
“都做好了!”李奕摸摸被敲的地方,嘟着嘴道。可爱的表情逗得所有人都会心一笑。
笑过了,云妃柔声道:“醉月姑娘,可否麻烦你带奕儿去换件衣服,以免一会儿受了凉。”
李殷一挑眉,便知是云妃有意支开旁人,遂附和道:“醉月,麻烦你了。”
醉月亦是个明白人,只略微思索便明白了,遂道:“九皇子,请随我来吧。”
大大的双眸看了看母妃,又看了看自己的六皇兄,李奕乖乖随着醉月离开了院子。他亦明白有些事,他不必也没有资格知道。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远,云贵妃这才回转头来,看着似笑非笑的李殷,半晌才开口道:“太子殿下,我并不想……”
“本宫知道。”李殷截断云妃的话,“云贵妃何等才情,又岂会如同后宫那些蠢女人一般争破了头也要留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呢。”
云妃低下头,美眸中有些许不解:“既如此……”
“可奕儿是皇位的不二人选。”再次打断云妃的话,李殷坚定地道。
云妃面上有些难看,她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早在李殷将他们母子救出来之时她便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定有其目的,却不料,竟是看中了自己的儿子……有意将皇位传给他……
“云贵妃,本宫与你做个交易可好?”李殷看着云妃的脸色,微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