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家两口子闹离婚的事,在大院里不是什么秘密。
这年头离婚的人不是没有,但也不多就是了。
按理说,离婚不是什么光彩事,其他人家如果出了这种事,捂还捂不过来。然而,不知什么原因,宋家两口子还没正式离呢,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在大院里不胫而走了。
钱小六与宋恂他们分开后,想着这老弟在农村干工作确实不容易,来省城出差的时间也紧巴巴的,于是,在局里揪个同事帮忙顶班,他就跑回家找媳妇去了。
进门时,他老娘和媳妇正在支桌子摆饭,嘴上聊得热火朝天。
“哎,你今天不是值班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还不是为了宋小二的事,特意折腾一趟。”瞅一眼今天的菜色,刚吃过饭没多久的钱小六,又一屁股坐下了。
这娘俩居然趁着他和他爸不在家的时候开小灶!
吕芳给他也拿了一副碗筷,问:“宋恂不是下乡了吗?”
“今天回来了,我们下午刚碰过面。”
“既然他回来了,正好安排他跟我表妹见个面。上次让你跟他提这事,你就磨磨蹭蹭的,直到把宋恂磨到农村去了,也一直没个消息!”
“你快别提了。宋恂带回来一个农村姑娘,好像俩人有戏!”
吕芳讶然张嘴:“宋恂跟农村姑娘?不可能吧!那姑娘长什么样?”
要是长得特别漂亮,也不是不可能。
男人嘛……
“我没见到,是孙卓远说的。他说宋恂跟人家姑娘眉来眼去的,肯定有那个意思!”钱小六言归正传,把宋恂想在食品出口公司找关系的事,对媳妇仔仔细细地讲了,又问,“我丈母娘那边认识这方面的人不?”
他丈母娘是个厉害人儿,在省商业局农业生产资料公司当革委会副主任。
虽然那公司是搞农药的,比如敌敌畏,敌百虫之类,水产触之即死的玩意,但钱小六想着,都是搞企业的,说不得人家就能跟食品出口公司搭上线呢。
吕芳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不由嘀咕:“他这事可不好办,那出口公司不是小单位,要是找不到能拍板的人,说什么都是白搭。”
“那当然了,不然我特意跑回来干嘛?简单的事,我跟卓远就能帮着办了。就是这种特别复杂的,特别能凸显个人能力的麻烦事,才求到小吕同志面前嘛。”
吕芳笑睨他一眼,勉为其难道:“那我明天回娘家问问去。”
“哎呦,要是能等到明天,我今天跑回来干嘛?”钱小六给她和老娘一人夹了一块大肥肉,“一会儿吃完了饭,我亲自送你过去。”
吕芳吐槽:“人家的事,把你急得跟什么似的。我看你对自己的工作都没这么上心。”
钱母插话说:“上心也是应该的,当年要不是人家宋恂给他开小灶,就他这脑子,还得再复读一年才能考上公安中专!可是,真的再等一年,高考就取消了,他哪还能穿得上这身皮!”
钱小六讪讪地摸摸鼻子,转移话题问:“你俩刚才说什么呢,热火朝天的?”
提起这个,钱家婆媳瞬间来了精神。
“就是宋恂他爸妈的事!”吕芳连筷子都停住了,“大家都说宋伯父在外面有了别人,才嚷嚷着要离婚!”
“那不能!他俩还没离呢,宋大炮要是在这时候有人,那就是男女作风问题!就算孟团长能饶了他,组织上也不能放过他呀!”钱母摇头反驳。
吕芳不由感慨:“孟团长那样的人都能被离婚,真是没天理了!就人家那形象身段,跟文工团的小姑娘站在一处,也不差什么。宋伯父要是真的因为这种事跟孟团长离婚,那是真挺缺德的!我听说,人家孟团长解放前就念过那个安什么的芭蕾学校,年纪轻轻就跟了他一个二婚头的大老粗,哪点配不上他了?”
钱小六:“安德列耶娃芭蕾舞学校……”
婆媳俩一个鼻孔出气,瞪了臭男人一眼。
钱小六:“……”
“我看,甭管离不离,宋伯父得赶紧出面澄清谣言,不然他这名声得臭成什么样呀!”吕芳好笑道,“居然还有人说宋伯父是看上他弟媳妇了!”
钱家母子停住动作,互看一眼。
“怎么了?”吕芳看看他们的表情,好半晌才干巴巴地问,“这谣言不会是真的吧?”
钱家母子也不知真假,钱小六只含糊地说:“宋家老大宋恺,管他二婶叫娘……”
吕芳筷子上的肉片,啪嗒一下掉进碗里。
“这,这……”吕芳“这”了半天才“这”出一句,“这种事组织上不管呀?”
“不是你想的那样!”钱母虽然瞧不上宋大炮要闹离婚的行为,但也不能这样抹黑人家,“那都是有历史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