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骞也移步到门口,但是没有进去,她扶着那女子,陪在她身侧,云垚子这次该是无力回天了,她也没有必要进去了。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姑娘!”那女子接过金云骞递过来的帕子,擦拭着流到腮边的泪,金云骞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又惊讶又得意,心里还有点甜。
认识她的人都是在她父王的威慑下,才对她毕恭毕敬的,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她不是郡主,别人还会这样恭敬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可这位女医仙姑姑,却对她满满的真诚和善意,还没有丝毫的奉承和恭维,她第一次感觉到缘分的奇妙。
女医仙又像对着空气,又像对着金云骞说:“垚尘是我很多年前的好朋友,我们初见时,也和你差不多大。没想到,快二十年不见,还能在这里见到,他还带来了天凌,我的孩子。真是造化弄人,一段孽缘。一切都是天意了。”
“医仙姑姑,你说,天凌是你儿子?”金云骞听湫儿说起过他的身世,曾经还因为自己的母后在她四五岁的时候,病逝了,从而对余天凌同命相怜,现在听说他的娘没死,还是位美丽、温柔的医仙,她也为他高兴,扭头看门里面。
奇怪,里面并没有传来哭声,静悄悄的,不多时余天凌好像被人抽走了全部的气力,慢慢地走出来,又像一团吸饱水的棉花一样,沉重地挪着脚步,那女医仙见他出来,忙迎上前去,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滚落了双颊。
余天凌见她哭了,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泪流满脸,昨夜因为师父,刚才以为师父殁了,现在又因为师父告诉他这位他崇敬的医仙,竟然是他的生母,师父虽然醒了,却重伤在身,只说了让他好好相认,就神思散乱,不好再问其他了。
他重重跪在地上,那女子双臂把他头抱在怀里,只听余天凌呜呜大哭,空心菜受到两人感染,也呜呜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竟然比余天凌的声音还大,弄的两人也不好意思再哭,那医仙用金云骞的帕子抹去余天凌的泪水,湫儿过来,既感动又高兴地说:“太好了,天凌,你有娘了,我真为你高兴!”
金云骞也连忙说:“就是,云垚子师父也被救活了,你还见到了娘,该好好庆祝庆祝才对,哭什么哭呀!你快别哭了,你看空心菜都哭成什么样了!”
大家回头一看,都笑了起来。
“医仙姑姑,你住在这里,比我灵珠雅筑都好呢!你这有温泉、桃花、还有那么大一片花池,还有这些我没见过,但是好好吃的东西,我好想在你这住上几天。我可以留下了帮你。”金云骞的小奶音如同幼鸟出林,那女医仙笑了,抚上她的头发道:“我叫白忘忧,这里是忘忧谷,你叫我白姑姑,或者白谷主都可以,别医仙医仙的叫,我的医术很多还是跟天凌的爹学的呢!”
“你说的是北郡侯爷?他现在还被关在监牢里呢!”湫儿放下筷子,她关心和江如济一切有关的事。
“我去看过他,他一切都好,眼下我知道天凌你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我,我也会把当年为何弃你于不顾,隐遁多年的事都告诉你,说到底,我不配为人母,我不是个好母亲。”
“娘,我不怪你,要怪就怪江家,我师父也是被江家的朋友空海和尚打伤的,我会找他算账的。”
“你……你也不要怪你爹,他……”白忘忧欲言又止,转入正题:“你师父的伤,我只是暂时借助温泉药汤给他稳住,他经脉俱断,五脏受损,也全看他能撑到几时,若是你爹在这,或许他还有一线转机,你爹不知他受伤,否则定会来这给他医治。现在,我不能离开忘忧谷,天凌要为难你,去京都把你爹救出来,带他来这救你师父,这事很急。”
“是,娘,师父还要我设法救出余家被流放的人,现在四处烽火,朝廷也管不了那么多,我明日便去,师父的性命要紧,至于我和江家的恩怨,我会单独找他们清算的。”
“我这里还需要一个帮手,来照顾你师父,小姑娘,你不是很想留下来住吗?你留下可好?”
金云骞没想到余天凌那么快又要去京都,后悔刚才为了巴结白忘忧说的话,现在只好答应下。
湫儿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她自告奋勇道:“我想和师兄一起去,我联络了风隆,把余大人接到苍龙山去,暂时可以避开战祸,即便朝廷发现余大人跑了,也自顾不暇。”
江如济和空海此时被人重重包围着,沙沙沙,这声音从四面向他们聚拢,随着声潮的欺近,鹰扬抽出腰间的长剑,月色下剑光跳动如碎银,三人都是武艺卓绝,地上散落着被杀死的尸体,其他人也没有害怕,前赴后继扑上来。
这些杀手如潮水涌过来,派这么多人来救自己,这是不可能的,城主可没有那么喜爱她,何况前几天为了救她已经折损了两位高手,那么这些人是冲着江如济来的?
柳焘借着月光,看清楚杀手们的兵器上都铸有祥云纹,是城主的人,看来城主想在路上截杀江如济,杀了他,就等于斩断了三皇子的一条臂膀,她见鹰扬向外冲到江如济身侧,已经没有精力再看管她。
她用脚尖挑起一柄兵器,隔断了背后是绳索,说实话江如济这几日对她很不错,除了晚上给她绑起来,还是鹰扬的主意,白日都是以礼相待,从不苛责。
如果她现在绕道江如济的身侧给他一剑,说不定就能为城主立下一大功,她阴森着脸,向他靠近了两步,又犹豫了,一来她一向恩怨分明,下不去手,二来江如济身边的这和尚很厉害,连叱咤西南的鬼母都难是他的敌手,她又怎么能轻易得手呢?何况江如济可是擢选帝宫第一,武艺定也高强,想到此,柳焘意念动摇,停下脚步。
她又想到筱樱公主还孤立无援,自己已经出来多日了,该回去见她,也不知她境况如何了,她逃回闵地,城主也不会怪责她,连累她家人,她也完成了闵妃的火烧粮草的任务,还有大公主在,暂时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猫着腰,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间。
江如济长眉深锁,看了柳焘逃离的方向一眼,又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沉心应敌,他本就有心放她,这几日相处,她不是大奸大恶的女子,倒是很有侠士风度,二来鬼母要救的人,空海也暗示过他放人,他也想放长线钓大鱼,看看她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
再说,粮草已经烧了,再杀个女子又有什么意思?何况,唐舒瀚给他来信,唐军和闵军打了几次,他抢了不少闵军的粮草,过几天要和他碰面押送给他,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眼下,杀手那么多,他们脱困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