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济走出白萍水榭,转个弯想去看看湫儿,在三出桥上正好碰见了她。
湫儿展颜一笑:“听说伯母回府了,我正想去拜见。”江如济看她还换了一身整齐的衣裳,头发也重新梳洗过,能看出湫儿对他的重视,她不想在娘亲面前失了礼数,让他夹在中间难做。
江如济勉力笑了笑,“今天太晚了,我阿娘已经休息,她明日要早起,进宫看望太妃,要做准备,所以,等她从宫里回来,我再带你去拜见她。”
说完,又看着湫儿的眼睛,满目歉意:“对不起,本来我该带你去见见她,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我怕我只顾着谈事情,倒冷落了你。”
湫儿甜甜一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秋风爽洁,江如济也笑起来:“我带你四处走走,好不好?你也熟悉熟悉,免得我不在家,你在迷路了。”
湫儿佯装为难道:“是啊,之前在王府,那么大,我都不出门走动,就怕迷了路,遇到……遇到歹人。”她突然停住不说,江如济明白宣南王府本就是个危险的地方,她小心防范是对的,他宽慰道:“到了我家,就当作是自己家,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明日青淮回来,我让她陪着你,这样会好一点,我也放心。”
“青淮不是在西南,可以随意回来吗?”
江如济叹了口气,“明天天一亮,就再也没有太平的光景了,青淮、鹰扬明日都回来,把他们两个留在西南,太危险。”
“你说的这些军国大事,我也不懂,也帮不了你什么!”湫儿语气中带着歉疚,“我只知道,我师父绝对不会害死皇帝和太子的。”
说着她看着江如济的脸,想从他的脸上找到认同,江如济肯定地点点头,“那是当然,这一切也许背后有更大的阴谋,你师父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要担心,他法力高强,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我已经安排宫里的人帮忙,很快你们就可以见面。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在我家住下。”
朝堂之上,人人心怀忐忑,宣南王难抑悲痛之声道:“司天监余山博举荐妖道云垚子为圣上医治病患,不料云垚子居心叵测,滥用丹药致使圣上中毒,缠绵病榻多日,之前秘而不宣,怕引起举国恐慌,太子孝感天下,日夜服侍圣上,积劳成疾竟与圣上一同归天,此云垚子罪大恶极,本王昭告天下,抓捕云垚子师徒,定将其碎尸万段。”
爱出风头的大公主,起身下殿道:“说到给皇兄服丹药,宣南王倒是把自己择的干净,本宫可是常见你王府里有个云霄子常给圣上服食丹药,圣上还曾经给过他封赏,如今他人在何处?”
“他在发觉云垚子阴谋后与之打斗,不幸殒命。”宣南王从容应对。
“本宫怎么听说,是他的丹药有问题,帝后才召见余大人,余大人才举荐他儿子余垚尘的,现在死无对证,你随便怎么说都好了。”
大公主说完敛衣肃容,面向满朝文武朗声道:“众位朝臣来评评理,今日帝后都没上朝,就凭宣南王一人之词,这让满朝文武如何信服?”
“对啊!本官觉得大公主所言极是。”
“本官也觉得大公主说的有理。”
朝臣们吵成一片,有的说宣南王一心为国,是国之中流砥柱,有的说大公主言之有理,有的干脆什么也不说,跪在地上,哀哭青帝、太子不止,一把鼻涕一把泪。
场面混乱无比,像到了街口菜市场,江如济和谢伯年站在角落,四下一看,并不见舅公谢松卿,两人对望一眼,正想这样的场合怎么他还在养病吗?
正想着,宫人高呼:“帝后临朝,百官俯首。”只见大殿之上,谢送卿从容跟在帝后身侧上了台阶,宣南王看到这一幕,眉心一跳,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回头看了儿子一眼,金夜狄更是一脸疑惑,明明姑母为了此事,已经伤心地不省人事,怎得今日好端端地站在殿上,仪容不见一丝凌乱,和青帝在时一样,威严端庄。
只见谢松卿从袖中掏出折子,江如济见那上面的火漆是猩红色,得知那是边关加急密札,火漆已破,谢松卿从中掏出一封信件,躬身递给了帝后,谢伯年喃喃道:“相爷何时又与帝后一道了。”
帝后声音略沉:“西南、闵地、西北传来急报,武玮率领叛军五十万向帝都开拔,西北疏勒河守备唐将军携子唐舒瀚带兵御敌。西南也发生叛乱,本宫命宣南王世子金夜狄火速前去平定叛乱,至于闵地的大军,本宫想由三皇子带兵,前去迎敌,众位卿家可有异议?”
此话一说,满朝文武先是一下子安静下来,但是很快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宣南王久经沙场,胜算远超三皇子啊,三皇子从未带过兵,而二皇子战功卓着,老臣怕三皇子不敌,到时候二皇子长驱直入,那时帝都岌岌可危啊!”
宣南王的人率先发难,帝后淡淡一哂:“宣南王走了,京都的一切难道由你来主持大局?本宫要在佛光寺为先帝、皇儿守灵百日,宫中内外事务都得由宣南王操持,他不能走。”
三皇子见宣南王的人被帝后挡回,忙上前跪下:“母后多多保重凤体,儿臣有百年江氏协同作战,定不辱使命,还请宣南王尽早和江家交接,儿臣也好尽快出兵闵地。”说话间,还不忘刺一下宣南王。
江如济瞧的明白,帝后失去儿子等于失去依傍,她怕宣南王做大,扶持其子,架空了她,所以,她只能找三皇子做挡箭牌,谢松卿自然也是站在三皇子这边,三皇子又拉着江家上了这条船,这样一来,三皇子就有了和宣南王叫板的实力。
利益相牵,没有永远的敌人也就没有永远的朋友。好在趁此,他也可以拿回江家兵权,召回四散的江家旧部,也算完成了太夫人的遗愿。
宣南王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扫视朝臣,见众人也心知肚明,都不愿趟这趟浑水,心照不宣皆闭口不言,谢松卿又言道:“二皇子武玮以清君侧为由,意在查明先帝、太子死因而发兵,先帝、太子丧仪,请谁来办最为妥当?”
“本宫想来想去,还是相爷办的妥当,也好给宣南王分忧。”
金夜狄心想:姑母这是要干嘛,又要交出兵权,又不给父王事做,这明摆着不相信父王了,他上前一步,想为父王争辩几句,被金啸昆一个眼神挡了下来。
宣南王依然不动声色,掩去一切情绪:“那有劳相爷了,本王这就去交接,并点出各地江家旧部,集结到达京都,恐怕要些时日,本王会尽快。”
大公主瞥了一眼宣南王,又瞪了眼帝后,双眸毫不掩饰的精光外露:你们就等着吧!武玮,本宫的好女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小小的三皇子如何是敌手,就算江家召集旧部,难道宣南王肯乖乖听命吗?你得罪了你这个狠毒的兄长,这帝后之位也坐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