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垚子固执地行了一个道门的礼仪,不卑不亢道:“贫道自愿入宫为圣上和殿下医治,所思不过一来天下不可一日无主,二来是因为此事是本门师兄云霄子种下的恶果,理应由本门来管,待到圣上和殿下康复,天下安定,贫道就带着云霄子和我的两个小徒,回到深山,潜心道法,不再入宫,是以,贫道不能接受帝后的恩旨恢复官职,望帝后恕罪。”
云垚子这段话既是说给帝后听,同样也是说给门外的余山博听。
“哼,”帝后轻蔑地看着云垚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说,依她平日的性子,敢当面顶撞她的人活不过第二天,可如今正用得到余垚尘,也不好发作。
她稳住心底情绪,看向门外的余山博,“司天监余大人,你儿子可真是一头犟牛。”
余山博苍颜皓首,站立不住,额头早已吓出了冷汗,他整整衣冠道:“小儿无礼,望帝后恕罪。”
“本宫自是不和他计较,倒是你余大人,若是此事有所差池,你们余家几百人性命都要你多多看顾了。”说罢,帝后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
余山博吓得双膝发软,眼看着就要跪下,帝后走了两步来到江如济的身边,停下脚道:“江如济,本宫听说最近宫里不太平,你作为护卫一责,要好好辅助余道长,不要牵连到你江氏。回宫。”说完,一行人远去,屋内分外安静。江星磨突然说:“如济,你刚才是不是问我鸮是哪族人的神只?”
江如济起身答应一句是,想到帝后完全把他阿爹看成隐形人了,看他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真的不像朝堂上的大臣。
“容我想想。我记得在哪本书里看过,还是听你婆婆说起过。”江星磨在原地转了两圈,一会抬头,一会低头,伸着食指在虚空中比划,又挠了挠头,又拿起鸮尊反复查看。
“是世代居住在不咸山的界山族,”余山博边说边抬脚跨过门槛进来,寻一把椅子坐下。又扶了扶他头上歪了的帽子道:“那里常年只有红白两色,白色就是春冬之时,春天积雪覆盖,千里冻原,冬天大雪漫天,天地一色;红色就是夏秋之时,红松生于深山,一片猩红,如同血染。是以,那里的人喜欢夏秋之时戴着鸮面具,呈白色。春冬之时,戴的面具又是黑色。”
“黑色?确实。”江如济若有所思应答道。
“这族人是何来由?是否受我朝管制?”江星磨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问道。
“他们界山族人,族名由来是因为他们住在我朝和古高句丽的边界,所以不受我朝约束,也不受任何朝廷的管制,他们神秘的很,常年隐藏在深山绝顶,世人知之甚少。”
“既然世人知之甚少,您是怎么知道那么详细的。”江如济不解道。
“我曾经去过很多地方,去实地观测天象,那个地方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那时漫不经心地步入了他们的领地,就算我常只身在荒谷中,在人烟罕见的地方风餐露宿,那次我也很担心自己要命丧此处,幸运地是我遇到一个五六岁、头戴一顶很大的斗笠的一身黑衣的男孩,他坐在老虎的背上,给我引了路,才让我走出了那个神秘的地方。”
“听说他们是鬼方氏族迁过去的后人。他们与世隔绝,只吃山花和浆果,和虎豹豺狼为伴,又住在雄浑的高山之巅……”
所以,他们的轻功远远超过习武之人,常穿黑色衣服,江如济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江星磨想起了什么道:“不错,那里还多沼泽湿地,瀑布水流湍急,千年冰雪,峡谷如同深渊,虎狼与人同行在层叠的森林之间,雪山下是一座活火山,随时会喷射出浆红色的岩浆,他们那个地方叫向海。”
“向海,是因为那里有个小天池,天然的温泉,引流而下。我想起来了。”
“小天池,向海,鸮面具、五六岁的男孩……”
江如济此时突然想起,傩祭上余天凌戴着的那个鸮面具是白色的,而他见过的那个黑衣人戴着的是黑色的,向海又是陶公公的家乡,那个五六岁的男孩会不会是他的弟弟?难道陶公公是幕后的那个人,余大人又为何知道的那么清楚?
江如济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余山博,同样用异样眼神看着他的还有江星磨和云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