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琳洗了一个淋浴,洗了很长时间,把水放得热热的,热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洗完后用毛巾擦干头发,再把头发挽起。不想用电风吹,噪音太大。她给脸上换了药,匆匆穿上运动套装,就下了楼,格雷厄姆在热昨晚的意大利面条。她不饿,但又觉得在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里,也太对不起自己的身体了,如果再不很快地放纵一下,身体就要罢工了。
他们进了饭厅,默默地吃了一会儿。她往后一靠,看着正在喝的啤酒上的商标。她在想着这啤酒花是什么。
这时,她问格雷厄姆,“说吧,是什么?”
“唔?”
“在医院里你欲言又止的。”
“不记得了。”
“是吗?我想你也许还记得吧。”
“可能是想说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已经很晚了。”
“我觉得现在很好呀。”她的这话意含责备,而且连神情都很严肃。
约伊来到楼下,在家庭活动室里坐在那张绿色的沙发上,一边不断地换着电视频道,一边在翻着一本教科书。
格雷厄姆把头伸进门。“约伊,上楼去。不许看电视。”
“就看十……”
布琳也发话了。格雷厄姆走进家庭活动室。他说了些什么,布琳没听见。
电视关了。她瞥见儿子一脸愠色地上了楼。
这是怎么回事呀?
丈夫在桌前坐下。
“说吧,格雷厄姆。”他们之间是很少直呼其名的。“怎么了?想对我说了吗?”
丈夫往前欠了欠身子,她发现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你知道约伊昨天是怎么受伤的吗?”
“不是玩滑板玩的吗?在学校?”
“不在学校。也不是在停车场的那三级台阶。他被记了个‘旷’字。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当然。可约伊不会做这种事呀。”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你什么都不知道呀。”
她眨了眨眼。
“他被记了个‘旷’字。他在埃尔顿大街以四五十迈的时速跟在一辆卡车的后面。”
“在公路上?”
“是的。而且是玩了一整天。”
“不可能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有个老师看见他了。他所在的那个部的一个老师,拉迪茨基先生来过电话了,说约伊逃学了。而且他还在一张请假条上伪造了你的签名。”
昨天的恐怖所产生的作用还没有这么直接,布琳一听到这消息,顿时就木了,差点没背过气去。“伪造?”
“早晨去了。离开后就再没回去。”
她坐在那里往后一靠,眼睛盯着天花板。角落里有一个黑点,是弹孔。很小,就像是一只苍蝇。那颗子弹一路穿过来打到这里。“不……我不知道。我要和他谈谈。”
“我试过。他不听。”
“他就是那样。”
格雷厄姆厉声说,“但他不能那样。这不是理由。他一直跟我撒谎,我对他说,不说实话,就不许玩滑板。”
“你肯定……”她最初的反应是要为她的儿子辩护,质疑拉迪茨基先生的话的真实性,想问问是谁看见的,然后再作反诘,但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