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见那两个人的踪影。心定了些,但布琳还是不能断定哈特就听信了她那番瞎编的话,真的沿着河堤奔相反的方向去了。
她们在一圈深草的中央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着河岸,河很宽,但不深,水中不时探出岩石、木头和小岛。
没有人。
“在这里等着。”布琳提着刀,朝前面摸去。她跪在岸边,把脸浸在冰冷的水中。此刻她不在乎冷,水的冰冷可以麻木她脸上和脖子上的疼痛。接着她又喝了点水,喝了差不多有一夸脱。先前一直没有意识到她都快脱水了。
她仔细地看了一下眼前这冥界一样的景色,见四下无人,便示意蜜雪儿和艾米过来。她们也喝了点水。
这时布琳抬头朝州际公路方向的那个山坡上看去。小山距她们所在的地方估计不到一英里。
不过那可是直上直下的一英里。
“耶稣啊,”蜜雪儿说了声,她顺着布琳的目光看过去。大约就在五十英尺开外,地势陡然升起——至少呈30度角,有的地方可能都到45度了。还有几处是垂直的岩壁。那些地方,她们当然爬不了,但布琳几年前在这里参加过搜救行动,她知道她们不必非要爬那些绝壁不可。只要仔细地选好路线,还是有可能走上去的。山上还有几处宽阔的台地,地势多少平坦一些,植物也很多,便于隐蔽。
她们起身朝山脚下走去,潺潺的河水就在她们的右边,那也是峡谷的入口。
蜜雪儿回头看了看,指着后面的泥地说,“等一等,我们留下脚印了。”
“不是很明显啊。”
“对有手电的人来说,就明显了。”
“有道理。”
蜜雪儿跑回她们先前喝水的地方,从一簇常青植物上掰了一些树枝。然后折回悬崖,一路用树叶扫着泥地,疯狂地挥舞着那把临时做出来的扫帚,清除她们留下的脚印。布琳听见她直干得气喘吁吁。蜜雪儿也顾不上脚痛了,她这样子脚一定会非常疼。
布琳看着这个女人,与先前已判若两人,今晚早些时候,她还是个富有的业余演员,吹嘘着她未来的星途,换双别人的鞋和被荆棘刺一下还会大呼小叫。布琳见过有人稍微碰到一点压力就会垮掉,也有人在面临不可能取胜的挑战时会出人意料地站起来。她本来断定蜜雪儿是前一种人。
她错了。
她此刻知道了,她有了一个同盟军。
那青年女子回来了。
艾米打了个哈欠。“我走不动了。”
“我知道,宝贝儿,”蜜雪儿说,“我们很快就会让你睡觉。我能把切斯特放在我口袋里吗?”
“那你能把拉链拉起来吗?不然他会掉出来的。”
“没问题。”
“但也不能老是那样扣着衣服。他要呼吸的。”
这孩子的言谈举止显得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小得多,布琳忧心忡忡地寻思着。
蜜雪儿把那个塞着填充物的小动物塞进她的口袋,她们开始爬山,这时远处的州际公路上,一阵卡车引擎刺耳的隆隆声传来,召唤着她们前行。
格雷厄姆和蒙斯小心地从州际公路上顺着山坡走下来。
一辆卡车在他们的身后疾驰而过,随着司机的减速,汽车发出的噪音被树叶一挡,再被风一搅和,黑夜里那轰隆隆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格林机枪在扫射。
很快他们便进入了艰苦跋涉的状态,两人都不说话了,发出的只是艰难的呼吸声——保持直立不向前跌倒,跟向上攀登一样费力。他们听见河水奔泻的声音,就在下面一百英尺的地方,在那个黑如地窖的峡谷之中。
格雷厄姆靠植物谋生,因此他非常了解此刻周围的植被,与他公司里那些被驯服地栽在陶瓷花盆里和根部被泥团包裹着的花草有多大的不同。多年来,他改变了许多住宅和办公地点的面貌,他的工作就是把一些山茶花或杜鹃花栽进以石灰质土壤为主的移植床上,然后再铺上一层护根的培土。在这里,植物不是装饰品;它们是这儿的基础设施、种群、社会。控制着这儿的一切。他和蒙斯在此显得无足轻重,毫无意义,与动物无异。在格雷厄姆看来,一阵阵的蛙鸣、蛇嘶和枭啼不过是绝望之中的哀鸣,那些自得其乐的草木对此是无动于衷,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