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人们共同制造出一个表面光鲜亮丽、可以提供各种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刺激与快感、充满喧嚣、诱惑、沉迷、沦陷的繁华世界。
这里有欲望、有谎言、有疯狂、有执拗、有形形色色的“瘾”、有无穷无尽的痴心妄想。
只是没有“人”。
只有用这样的花花世界他们才能逃避自己早已空虚、枯萎、荒芜的灵魂,他们的生命早已失去所有自然天成的光泽,却还要用谎言给它涂上看似鲜艳多彩的油光来自欺,那油光必须厚重,因为即使百般加厚仍常常掩盖不住其下朽烂的底色。
处在永恒谎言诅咒下的人们丝毫看不到、也不愿看到他们其实注定无处可逃,还偏要死命扭过头去投入自己制造的荒诞幻象中。
那恶疾越是深入骨髓,他们便越是要编织更大的幻像来欺骗、麻痹自己,以为不顾一切投入那虚妄中就能忘记自己和现实的真相。
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除了让自己的病愈加恶化、无解,把痛苦变得更加畸形、深彻、隐蔽、无法自拔外,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他们病了,但这奇妙的绝症却可以让人完全看不见这病本身,而只看到它要让人自以为看到的东西——
阿杰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意识是游离的,却从未如此清醒地看到以往生活的本质。
作为一个游戏策划,他曾经很得意自己能熟练操纵玩家的种种心瘾,让他们对自己设计的游戏欲罢不能,即便节衣缩食也要把钱投进这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无底洞。
但此刻,阿杰发现自己不过是只捕蝉的小小螳螂,这个利用人性根本之瘾构筑起的世界其实早已将他捕获,玩弄于股掌之中。。。
浮想联翩的同时,无需意识参与,这具肉身仍在继续前行。
“老妈。。。老爸。。。”
死亡不知何时就会降临了吧,此刻,漂浮在脑海里的只剩下对寥寥几人渐渐幻化的印象,茫茫人海,其实只有这几人才是把他与这世界锚定的所在。。。
这时,阿杰觉得心底里某种与生俱来的抓附力似乎快要松开了,于是,过去相信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亦真亦幻,曾经真真切切、无可置疑的一切,此时望去,仿佛并没什么绝对的凭据。
只是过去由于这此前从未被察觉的抓附力才让眼前的一切都成了证据而成就了他所相信的一切。
这种抓附力好像只有在像此时这般行将解离时才会出现某种使其变得可被发觉的微小可能。。。
阿杰第一次体会到为什么人出生的时候都攥紧着拳头的。
而在察觉到那抓附力之后,所有“相信”的发生都显得有些突兀、莫名起来。。。
但它们就这样发生了,并且一直以来就这样发生着。
忽而想起那位老人说的:“‘在’又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