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嬴诧异的回过头去,却见远处站了一个俊朗少年,丹色越罗袍衫,金环束发,锦靴玉带,正是沈藏锋的嫡弟沈藏机。
见是小叔子,还是婆婆最喜欢的小叔子,卫长嬴自不敢怠慢,忙转过身,笑着招呼:“五弟怎的来了?叫住嫂子,可是有事儿?”
沈藏机左顾右盼,见附近除了卫长嬴的随行仆妇外无人,这才走了过来,到近前行过礼,有点鬼鬼祟祟的小声道:“三嫂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卫长嬴好奇这小叔子想和自己说什么,就和他走到一旁,离开下仆使女有几步,估计着她们能看到却听不见了,沈藏机方停下脚步,欲要开口,脸色却先涨红了,张嘴几次,才小声道:“三嫂子,昨儿个四表哥和五表哥过来探望三哥,中间却都过来寻了我,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明白,所以想请教嫂子。”
“他们说了什么?”卫长嬴心想莫不是苏鱼梁和苏鱼舞知道了苏鱼荫即将被许配给沈藏机,这是趁着上门的功夫,一起来给未来妹夫下马威了?
果然沈藏机红着脸,道:“他们要我往后向三哥多学一学,不许学坏了,尤其不许再去勾……勾栏之地。又看了我院子里的使女,四表哥要我把内中两个送给他。”
不用问也知道苏鱼梁要的一定是最漂亮或者看起来与沈藏机最熟的两个使女,论起来这两位表弟,苏鱼梁是苏家大房的、苏鱼舞是苏家三房的,与苏家二房的苏鱼荫都只是堂兄妹关系,并非嫡亲兄妹,彼此还有些敌意,如今为了堂妹却这样齐心——卫长嬴有点意外,但想到了之前苏屏展发了话之后,连苏夫人都是立刻打消了和卫郑音结亲的念头,还亲自赶回娘家去和父亲解释……这样一想,如今苏鱼梁和苏鱼舞一起来为堂妹撑腰似乎就显得不那么奇怪了。卫长嬴见沈藏机自己都把话说这样明显了,就微笑着问:“五弟心里可有猜测?”
沈藏机眼望着靴尖,嘟囔着道:“还请三嫂子指点。”这就是他其实心里有数,只等卫长嬴给个准话了。
“原来大嫂子和二嫂子还没告诉五弟,说起来我还要恭喜一声五弟呢。”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过两日沈家就要过去下聘了,到时候沈藏机还能不知道吗?卫长嬴就直接告诉他,“上回五表弟生辰,母亲顺带着回去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就和二舅母把四表妹定下来了。”
沈藏机虽然昨日就心有所觉,但嫂子不说,他也不敢确认,而且苏鱼飞和苏鱼荫只差了一岁,他也猜不出到底是哪位表妹许给了自己,此刻卫长嬴一说,他轻轻“啊”了一声——少年人面嫩,这会说破了脸色更红,匆匆道了一句“多谢三嫂子”,就羞窘交加的跑了。
看着他慌慌张张、甚至有些狼狈的背影,卫长嬴不禁有点啼笑皆非。
回到院门前,黄氏就好奇的问:“五公子怎走的那样突然?”
“听说母亲给他定了亲,害羞了呢!”卫长嬴笑着道。
这日沈藏锋回来,卫长嬴就说了这事给他听,沈藏锋笑着道:“昨儿个四表弟和五表弟中途说要出去醒酒,我当时虽然喝多了些,但也觉得他们回来也太长了,还以为去做了什么,原来是跑去教训五弟了。”
“可不是吗?”卫长嬴道,“今儿个五弟过来寻我,期期艾艾的,我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被苏家两位表弟教训得摸不着头脑,寻我来问个仔细了。”
沈藏锋笑道:“他们也是多心了,五弟向来好性情,又是和四表妹一起长大的,这两年因为补进亲卫里去,要上差,这才生疏下来,怎么说也是嫡亲表兄妹,怎么会对四表妹不好?”
卫长嬴但笑不语,心想做妻子和做表妹可是不一样的,做表妹的再胡闹跳脱不懂事,念着亲戚的份上,但凡有些气量的男子——除非是顾乃峥那样的奇葩不可能不能容忍的。但表妹变成了妻子可就不一样了,自古以来亲上加亲的事儿向来不少,可从表妹变成妻子的那些女子也不见得个个都过得好。
只是现在沈藏锋这样说,卫长嬴也不去扫了丈夫的话头,就把话题引开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沈藏锋忽然问起年苼薬:“年先生如今还在前头吗?”
“用过午饭就告辞了。”卫长嬴道,“你寻他有事儿吗?”
沈藏锋笑了一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说确实有事要寻年苼薬的?但沈藏锋接下来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卫长嬴想了一想还是没有追问,只点着他的胸膛道:“上回五表弟生辰,你代五表弟挡酒,被那顾子烈纠缠着喝多了也就罢了。这一回在自己家里,顾子烈还被顾子鸣拖走了,怎么你还是喝多了?今儿个早上,兵荒马乱的,我真怕你去上差时心急,催马太快出事儿!”
“昨日送来的槊极是趁手,心里头高兴,就被劝多了。”沈藏锋拿起她的手凑到唇边,吻了一吻,笑着道,“这槊是在五年前就开始做了,五年中我力气增长了数回,是以改了又改,耗费了不少柘木……去年除夕我原本的槊坏了,索性就专门等着它。如今比预期的更好,我实在高兴。”
趁手的兵刃对武将来说犹如性命一样的重要,卫长嬴自是明白,看着沈藏锋到这会还是一副合不拢嘴的模样,就伸手在他颊上轻轻拧了一把,嗔道:“像小孩子得了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