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嘴仗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赵金莲,一下子就变成了个哑巴。
&esp;&esp;苏净禾见她不说话,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看着招队长说:“招伯伯,厂里还送来了两百块钱做抚恤慰问,也都给大伯、大伯娘收了。家里原本有个装钱的抽屉,我和刘厂长亲眼看见大伯娘撬柜子,从里头拿了钱出来,刚刚大伯娘先还不承认,后来又承认了。”
&esp;&esp;“她说我是个病秧子,经常不给我吃饭,还说大爸大妈一分钱没留下来,我和二哥是来他们家白吃白住的。”
&esp;&esp;她本来就瘦小,伏在聂正崖背上,一脸病容地掉眼泪,又有插着腰,气焰嚣张站在一边的赵金莲作对比,凭谁来看都要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esp;&esp;招大队长叹了一口气,对着聂建军问:“小禾这娃娃说的是不是真的?”
&esp;&esp;聂建军嘴拙,只好看着赵金莲。
&esp;&esp;赵金莲“哎呦”一声就坐到了地上,拍着地哭道:“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怎么就摊上这些个没良心的,硬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冤啊!”
&esp;&esp;招大队长不屑地扫了她一眼,由着她在这里唱戏,又去问聂正崖:“正崖娃,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不要怕,国山跟国山媳妇都是烈士,公社里会给你们做主的。”
&esp;&esp;苏净禾低低叫了一声二哥,又凑近聂正崖的耳朵小声说:“我们搬出去,把大爸大妈的东西要回来。”
&esp;&esp;转卖
&esp;&esp;聂正崖先找一旁的蔡二婶借了张椅子过来,安顿苏净禾坐好,这才上前几步,站直了背脊。
&esp;&esp;他对着聂建军跟赵金莲各自鞠一躬:“大伯、大伯娘,辛苦你们送我爸妈走,又把我跟小禾接来村里,只是小禾身体不好,聂谷生他们几个年纪小,不懂事,大冬天的三天两头往她被子里倒冰水,又打她,你们忙着正事,也管不过来,家里不够吃穿,我们面子薄,又不好说……”
&esp;&esp;“小禾她身体弱,刚来村里不熟悉情况,上回因为聂谷生强要她一个人去放牛还摔伤了腿,到现在还没好,我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是有我半口吃的,就一定有她一口吃的,不过她只是我妹妹,又不是别人妹妹,旁人没道理要照管她。”
&esp;&esp;“既然大伯娘也要分家,正好我们也想出去住,但是从镇上房子里搬回来的东西,都是爸妈留给我们的遗物,不能留下。”
&esp;&esp;“抽屉里那六七百块,既然大伯娘说只有九十八,那就是九十八吧,我们也不要了,权当多谢这些日子大伯、大伯娘的照料,在这里吃、住两个月,也不能白算……”
&esp;&esp;“厂里给的两百块钱,有一半是抚恤金,另一半是厂里叔叔阿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们不能收,要是让爸妈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同意收,我们也得要回来,以后还回去。”
&esp;&esp;聂正崖不亢不卑,话里话外虽然没有一个字说聂建军跟赵金莲的不是,可几乎字字都是在讽刺他们刻薄侄儿侄女,霸占家产。
&esp;&esp;他从小受在部队里当过兵的父母影响,虽然年纪不大,可站姿笔挺,气质卓尔不同,如同一棵青松立于悬崖之仞,傲骨凛然,让人不由自主就信服起来。
&esp;&esp;而他提到的苏净禾放牛摔伤腿的事情,更是叫村民们议论纷纷。
&esp;&esp;村里可是有八头牛,平常都是小孩们分成队,一组两三个,轮流去管,怎么能叫苏净禾一个才来农村的小孩独自放牛,这不是为难人嘛!
&esp;&esp;怪不得会摔伤腿。
&esp;&esp;聂家的小儿子聂谷生一向爱惹是生非,没少撺掇着村里小孩打架闹事,简直是猫嫌狗憎。
&esp;&esp;他欺负苏净禾的事情村里许多人都知道,赵金莲这个就住在一屋的人又怎么会不晓得。
&esp;&esp;可苏净禾摔伤腿之后,赵金莲见天就跟人说这个小女孩晦气,娇气,一身病,脾气还大,数落出一堆毛病,现在回想起来,怎一个恶毒了得。
&esp;&esp;至于那九十八,想也知道肯定不可能是九十八了。
&esp;&esp;“要我说,正崖娃还是性子太软和了,这回不知给赵金莲昧下多少好处。”
&esp;&esp;“造孽啊,那个苏净禾,看着白白净净的,听说是个烈士的女儿,国山学雷锋做好事帮着养的,好好一个小女娃,给赵金莲糟践成这个样子,丧天良哟!”
&esp;&esp;村里人嗡嗡地互相讨论,声音虽然不大,可看向聂建军、赵金莲两人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esp;&esp;赵金莲听到聂正崖这一番话,气得胸口气血翻涌:“什么叫‘那就算九十八’,本来也就只有九十八!老二一家成日大手大脚,一点钱都没攒下来,我……我真没拿那么多!我冤啊!”
&esp;&esp;蔡二婶怪声怪气地笑了一声:“喊什么喊,正崖娃不是说了,又不要你还,九十八还是九百八,都不要了,你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
&esp;&esp;赵金莲有心要同她打一架,只是才撩起袖子,就听到招队长喝了一声“都别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