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是一片延绵深郁的崇山峻岭,而在那莽莽的层峦叠峰间,有一道岭脊延伸出来,岭上林木苍幽,杂草丛生,远远看去,宛如一条蜿蜒的青sè长蛇。这道山岭,它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落雁岭。
这落雁岭以前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可这最近几个月,却成为帕米平原上最热闹的峄道,不为别的,就为它是去红月城的必经之路,自从数月前猎鹰师团驻守红月城后,筑城修所,开山建路,大量的民工,手工业者,农民在非常优厚条件的诱惑下大量的涌入红月城。直到半月前喀木要塞被攻占,底特城,多伦城及其周围的几个小城镇相继沦陷后,这种涌入更是呈难以想象的疯狂状态,今天也不例外。
蜿蜒的山道并不宽阔,只有近十个人可以并排而立,人流中,一个身穿粗麻布汗衫的中年佣兵停下了脚步,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把腿支在一块山石上,看样子是准备休息一会。他从背上的包裹里掏出了一块暗黄sè的毛巾,擦了一下脸,眼神却停留在离他不远的一群人身上,这是由两个妇女,一个矮小的男人,以及俩个小男孩组成的一家子。
“是罗老板吗?”那个中年汉子好象怕认错似地,迟疑了一会才张口问道。
那个矮小的男人——罗特回过头,黝黑的脸上挂满了密密的汗珠,眼睛很小,有种商人特有的jīng明意味,他喘着粗气,惊喜地道,“是莫思勃兄弟啊,怎么这么巧,你也去红月城吗?”
笑着迎了上去,“是啊,你也去红月城吗?”莫思勃有点惊疑的问道,他知道罗特虽然不是什么贵族,却也是家底丰厚的财主,在明特城开了俩家酒肆。他就是那俩家酒肆的老主顾。
罗特长叹了口气,伸长脖子瞧了瞧后面连绵的人cháo,略有遗憾地道,“莫思勃兄弟啊,世道不太平,生意难做,我把酒肆给关了,带上妻儿原本想回克莎城,虽知克罗城已经闭关,只能转道去红月城,听说那里现在是除克罗城外帕米平原上最太平的地方。”
点了点头,莫思勃接口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一起上路吧,最近盗贼四起,溃兵做乱,多了人也多点照应。”
罗特巴不得这样,赶紧接口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说完,换了一种语气疑问道,“莫思勃兄弟,你说,这红月城能抵挡住科特鲁的骑兵吗?”
莫思勃呵呵一笑,道,“我说罗老板啊,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你难道不知道,猎鹰师团在没有成立前,几十个人就连败科特鲁的皇牌骑兵,而且最近还剿灭了为害帕米平原多年的红巾盗贼团,这样的军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瞒你说,我此次去红月城,就是准备参加猎鹰师团,和科特鲁的畜生们大干一场。”
罗特的脸再次堆积出虚伪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莫思勃刚准备说什么,他身后的人群传来一种喧闹声,“快看,快看,猎鹰佣兵。”莫思勃和罗特的顺着声音朝来路的山脚望去,果然,在山脚下,有一群胸口绣着黑sè猎鹰的佣兵正护着三辆马车朝山上走来,人数不多,只有近百名,而且除领头牵马外,其余的都是步兵。
猎鹰佣兵的到来给整个山岭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山道上的人相互指点着,交谈着,眼神和言语里都充满了羡慕和崇拜,这让以剌布为首的猎鹰佣兵们非常的兴奋。这也难怪,在这崇尚英雄的年代里,猎鹰已经成为帕米平原的骄傲。
剌布牵马走在前面,不时憨笑着和周围的行人打着招呼,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角,有轻细的“猎猎”声扬起,看着周围行人诚挚的笑脸,和出于爱护的让路,让这位曾经身为森林之盗小队长的他心里感慨万千,同时也更为自己能成为猎鹰的一份子而骄傲。这时,一个孩子跑了过来,把一只红艳yù滴的苹果递到了他的面前,nǎi声声地道,“叔叔,给你吃。”
剌布蹲下身,微笑着说,“小弟弟,叔叔不吃,你吃,不过你告诉叔叔,谁叫你请叔叔吃的啊。”那小孩憋着嘴,好象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朝后面望去,“妈妈,叔叔不吃。”
剌布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去,几米外,站着一个身穿青sè粗布裙的妇女,手里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不怎么漂亮,却有一股慈祥,安静的韵味。那名妇女见剌布的眼光望向她,不由低下头,脸飞红霞。她缓缓的走了过来,抱起孩子,把孩子手上的苹果递到剌布的面前,抬起头,平视着剌布,已经没有一丝的羞涩,平静地道,“收下吧,这孩子的父亲也曾经是个佣兵,可在上次对科特鲁的战争中,他牺牲了,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他是用生命阻止了敌人的铁蹄来践踏他的家园,现在他不在了,我知道你们是猎鹰佣兵,所以希望你和你的伙伴们会像我丈夫一样,别让敌人的铁蹄来蹂躏我们的土地,谢谢。”说完,那个妇女把苹果往剌布的手里一塞,抱着孩子就望山上走,留给剌布他们的只是孩子那童稚的眼神和扬起的小手。
剌布呆了,他身后的猎鹰佣兵呆了,在这一刻,他们的双肩宛如是肩起了漫天yīn霾的重担。那重担里有母亲平静的眼神,有孩子可爱的笑脸,还有那鲜红如血的苹果————————
粗糙的手摩挲着苹果娇嫩的表皮,剌布的心被一种浑厚的感情塞满了,他想哭,却发现已经没有眼泪,有的只是坚强和决心,他挺了挺的身子,仿佛是在证明心中的坚定,心里暗暗起誓,“我-——--剌布,将永不负猎鹰之名。”
忽地,从山脚路旁的拐弯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蹄声很快,也很重,每一下都仿佛重重的敲在山道上行人的心头,“怎么回事?难道是科特鲁的骑兵?”剌布迅速地把苹果放入怀中,面sè凝重的看着山脚。
山脚下,此时已经现出了十数匹骑影。好特异的马,好奇怪的骑兵。说马怪异,是因为每一匹马都身高腿长的像骆驼般,鬃毛很短,马脖子却很长,一看就知道是那种非常耐跑的异种。马上的骑兵也很奇怪,一个个都身材矮小,却肩宽臂粗,手脚有力,身上没有盔甲,一袭的黑衫后都背着一张用犀牛角为柄,铁皮狼的筋为弦的劲弓,黑sè头巾上插着一支白sè的鹰羽,远远看去虽然没有幽灵骑兵的威猛膘悍,却散发着一股疾如风,迅如电的洒意,仿佛像一匹匹蓄势而动的魔狼,刹时能出现在你的面前,又可以无形的消失于你的眼前。
剌布心里扑腾的几下,心里更是焦灼,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情,这些猎鹰骑兵中侦骑是不会如此匆忙的。
踢声更急,不一会就到了剌布的眼前,领头一名骑兵勒绳驻马,纵身而下,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焦急地道,“剌布队长,大事不好,雷鸣盗贼团的骑兵队已经离此不足10里,看他们的架势,应该是朝我们来的。”
剌布脸上的肌肉颤动着,他很明白雷鸣盗贼团的目的,自从要塞失陷后,小月姑娘就果断的把所有的财物和农夫往红月城撤,剌布就是押送财物的其中一支队伍,因为前俩天马车出了点问题,才落到最后面。
“怎么办?”剌布心里揣测着,他很明白,转移是不可能了,撤退的话除了把这三箱财物丢失外,山道上的行人也要遭殃了,盗贼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可是凭他们一个中队的佣兵来抵抗雷鸣盗贼团的骑兵,那简直跟找死差不多
剌布实在很难抉择,而山道的行人也从他们紧张的神情中看出了些端倪,开始变的嘈杂起来。“到底怎么办?”进退俩难中,剌布的手碰到了胸口,硬硬的,是那只苹果。刹那间,他烦躁的心冷静下来,双眸流露出凛然之sè,他跺了跺脚,好象决定了什么似地,对跟在他身后的佣兵喊道,“兄弟们,雷鸣盗贼团的骑兵就在我们的身后,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俩条路,第1是死,为争取时间让山道上的行人转移和让前面的兄弟准备,我们死战,第2,活,我们抛弃我们保护的财物,抛弃所有人对我们的信任和爱戴,一走了之,你们说,我们选择那一样?”剌布的声音很重,在山林,草木间回荡,久久地,久久地——————
整个山道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集中在已经排成俩队的猎鹰佣兵的身上,那目光有疑问,有等待,但更多的是信任。在如刺,如丝般的目光下,所有的猎鹰佣兵都沉默了,他们也矛盾,也犹豫————————就在此时,刚才送剌布苹果的那个孩子哭了“妈妈,我怕,我怕。”那哭声好象是个强心的符,好象是个提意的魔法,让所有的佣兵都恍然和羞愧,为自己的矛盾恍然,为自己的犹豫羞愧。“是啊,我也有孩子,我的孩子也需要保护,”一个已经有孩子的猎鹰佣兵这样想到,于是他的心,他的脸都流淌着一种超脱生死的情感。
“我们选择死。”所有猎鹰佣兵都站直身子,大声的回答道,一刹那,山道上的人都沉浸在一种强烈的悲意中,看着那一张张年轻凛然的面庞,听着那一声声坚定毅然的回答,他们被感动了,抹着眼泪快速的朝岭顶爬去,无数的回头,留下了无数的眼泪。在他们的心里,永远不会忘记在这么一条山道上,有这么一群人,为了他们,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剌布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同样被感动的那十几名侦骑身边,深沉地道,“你们快点去通知前面的小月姑娘,叫他们做好准备。”
“剌布队长——————”那名骑兵呜咽着,却已经说不出话里。
已经转过身的剌布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缓缓地道,“等令狐队长回来的时候,你们告诉他,我,剌布衷心的感谢他,是他让我知道了被人尊重的感觉,为了他,我和我的兄弟们定不负猎鹰之名。”说完,他招了招手,大吼道,“兄弟们,我们走。”
“是。”近百名的猎鹰骑兵齐声大吼,那气势,那韵味,震慑着每一个回头来看他们的人。
“叔叔。”一个稚嫩的声音在猎鹰佣兵的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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