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舟眼神微微一动,道:“将军这伤……”
“无碍,就是可惜了沈统领这方帕子,改日我叫阿呈代为还统领个新的吧。”洛清河抬眸,恰好瞧见正前方朝她走过来的温明裳,她眼里闪过一瞬的诧异,但很快消弭下去,换回了一惯的柔和,“温大人。”
沈宁舟自然也瞧见了她,眼下贼人被擒,羽林到底不是律法三司,虽能负责拿人,但却没有处置权,故而她思忖须臾,开口道:“温司丞,这些人该如何做处,还请你下个决断,我好让手下羽林将人押送入京。”
温明裳手里还攥着那枚扳指,她眼神在洛清河捂着的手背上扫了一眼,转而看向沈宁舟道:“有劳沈统领了,上京诉状非小事,此案既一开始由我接触,便请羽林诸位将这群贼寇暂押大理寺天牢,而后如何做处,自有三司商议决断。不知这样如何?”
“好。”沈宁舟朝她回了一礼算作知晓,她本想着就此先行一步,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提醒道,“虽不是什么大伤,但将军还是处理下为好,到底见了血,还是拖不得。”
洛清河点了点头。
官道边上的驿站已经开了门,有羽林在向店家问询此前的细则。洛清河想了想,打算过去要壶烈酒稍作处理,她刚迈出没两步,便听见身后的温明裳开口。
“洛将军。”温明裳道,“将军这伤,自己来多有不便吧?”
军中人平日里有个伤病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自己处理伤处也可谓家常便饭,这一点温明裳不会想不到,但她这话……洛清河立在远处看了她两眼,垂眸瞧见她攥着的手的时候了然。
“那就有劳温大人了。”
跑堂给她们寻了个近窗的屋子,在把烈酒送上来的时候还顺带着拿了店里备着的绷带。
洛清河把沾了血污的帕子扔到了一边,伸手过去拿了那一小壶烈酒。
温明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瞧见对方径直将酒水倾倒在了伤口上。还未干透的血水顺着淌下来,看得人有点头皮发麻,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洛清河的脸,却还是没能从对方脸上瞧出半点端倪。
就好像她不是在帮自己处理伤口一样。
“将军回去之后……还是去找程姑娘瞧一瞧吧。”温明裳抿了抿唇,适时地递上了绷带给她缠上。女子的手生得很好看,指节修长分明,纵然还沾着些斑驳的血迹,也蒙不住如玉的底色,她缠绷带的时候蹭过对方的指腹,上头因着常年握刀生出的一层薄茧蹭得人有点痒。
洛清河任由她动作,道:“小温大人有话要同我讲?”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对方放在桌上的扳指上。
温明裳手上动作一顿,她垂着眸,长睫跟着呼吸轻轻颤着,倒是显得格外乖顺,“那位老人家和她孙女我已经让林葛他们送回大理寺了,沈统领遣了一队羽林护送,眼下应当已经入了城。此番……多谢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再叫将军。
“嗯。”洛清河应了声,看着她熟练地在自己手上打了个结,“侵地案非比寻常,李怀山这个襄垣侯在京城虽不算显贵,但到底是记录在册的侯位,若是要查,六品司丞还是差了点意思。”
“我知道。”温明裳拿起边上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现今御史台忙着帮雁翎查军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粮案无暇他顾,这案子又不是寻常百姓纠纷,六扇门也管不着,三法司中最适合办这案子的就只剩下了大理寺。但为了给你和北境一个交代,大理寺卿魏大人也在跟着御史台奔走,李大人又不在京,若说六品司丞不够格,那整个大理寺就只剩下了一位少卿大人。”
赵婧疏。
洛清河伸手过去把桌上的扳指拿了起来,但却没戴上,她摩挲了一阵,道:“不是说这个。大理寺司丞品阶虽不高,但又稽查案件的实权,你以此名义介入此事名正言顺。差了点意思,不是差在这儿。”
此事牵扯众多,往轻了算可能是一位享有封地的三等候,往重了算,可能钦州一州的州府官吏都难辞其咎。温明裳还没有办案的经历,她不过才通过大理寺的考校,若是经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样的大案,在多数人看来忧大于喜。
办得好可以自此一飞冲天,可若是办不好,失职无能都是从轻,可能还会牵累整个大理寺被三司问责。
温明裳想查,首先一步不是如何看李怀山的情况,而是看赵婧疏肯不肯冒这样的风险给她这个新上任的司丞一个机会。
换而言之,她要有足够让赵婧疏信任的筹码。
温明裳沉默了须臾,道:“将军从前并不会同我说这么多。”她们俩直到现在,连友人二字都算不上。
洛清河望着她没说话。
“你想要什么?”温明裳道,“我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值得手握重兵的雁翎主将图谋的东西……但有些事情巧到连我自己都不信这只是简单的缘分二字可以搪塞的。洛清河。”她正色唤她的名,“或者说,你同先生,在我身上有何种交易?”
窗外随着她的话音落地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海东青落在窗帷,歪着脑袋睨着屋子里的主人和陌生的女子。
洛清河道:“这话不应问我,应当问你的先生。”她走过去,将随身的小包裹里备着的肉干丢给了鸟儿,“重兵二字说来简单,但雁翎远在万里之外,此刻身在长安,人人皆是樊笼客。”
海东青得了肉,三两下吞咽下去,餍足地站在窗帷上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