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河其实一开始也并未去猜洛清泽要她教的人究竟是谁家的姑娘。
禁军和羽林素来不大对付,也不是每个人都认得所谓靖安府的小世子,是以即便洛清泽挂了牌,擅闯校场也差点给人想着提溜起来丢出去。
好在这小子功夫还算扎实,愣是没给人抓到。宗平听得这边的骚动过来看了眼,瞧见是他才让人散了去。
洛清河听他说了来意,看了他一阵戳穿道:“觉得这几日差事无聊了还是看着出猎觉得心痒了?”
“才不是……”洛清泽抬手把脑袋上沾着的草屑拨弄了下来,这是适才跟禁军推拉时沾上的,“就是想着反正翠微营的羽林在此,阿姐也不用成日守在外头,去看看总好过闷着。”
虽然这话说得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洛清河笑了笑,也没去戳穿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这才有了与温明裳碰面的这一幕。
风把人的碎发吹得散乱,温明裳把垂下来的发挽到了耳后,她略微仰起头,注视着对方的眸子,道:“我倒是不晓得洛将军还会教人弓矢一道了。”
洛清河腰上还挂着刀,她三两步上前去伸手取下了靶场备好的弓,放到手里掂量了两下,道:“禁军司春猎前巡察,翠微营理春猎时布防,如今闲来无事,有人托我来一趟,我来瞧瞧是谁也不奇怪……你说是也不是,小温大人?”
温明裳抽了口气,没忍住道:“洛将军,可否容我说一句?”
“大人请讲。”
温明裳张了张口,刚想说即便自己确然是年少,但洛清河这人似乎也没比自己年长多少,但是话到嘴边,她却忽然意识到这么说似乎不大妥当。
说是因为年岁这样喊人确实是说得过去,但若是从另一面来看呢?即便回去便不再是翰林的编修,但大理寺司丞也不过六品官员,洛清河一个二品的将军,若真要这么喊也不是不行的。
说者无意,难保不会听者有心。
洛清河没等到她的回话,于是抬了头道:“温大人?”
温明裳肩膀微微颤了下,回神道:“洛将军,你那般喊我……不大合礼数。”她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干巴巴的,但谁让话已经出了口,只能勉强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只是背地里,她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说到底是眼前这人内里脾性还是温和有礼的,这种惯常的仁厚会叫人忘记了她本该是谁。
失了分寸,还是她自己心性还没沉下来的过错。
洛清河倒也没去追问她究竟想说些什么,她看着似乎也不大在乎这些,靶场的弓被她拿在手里了一阵子又被放了回去,她转了头,道:“小温大人,你当真是要让我教你这个?”
温明裳闻言轻笑了声,她往那边走了两步,跟洛清河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反问道:“将军觉得我能把这东西拉开来吗?”
洛清河没答她,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那温大人又待如何呢?我也没法现在把阿呈给你喊回来当护卫,一场林猎约摸着要过了午才算作结束。”
言下之意是,喊不回洛清泽,她这个当姐姐的就只能代行其职跟着她。
温明裳刚平复下来的呼吸被她这话说得差点没岔了气。
开什么玩笑,让她一个镇北将军给自己当护卫?半天也不成!
这已经不是什么合不合规矩的问题了,简直可以说是骇人听闻。回头传出去,就不只是说她后头有阁老给顶着了,保不齐会变成洛氏都跟着占了队。
人言可畏,从来都不是说说便罢了。
偏生这人似乎跟没觉察到有什么不妥似的,只是含笑这么看着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温明裳实在没忍住抬手揉了一下额角,道:“那将军陪我在这附近转转,待我回了帐,将军自然便可回去,也能给世子一个交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