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一生纵横沙场,自恃严以教子可助汝成才,故以军中规制苛求于汝,却忘却汝尚年幼,心性需柔水滋养,而非严霜相逼。
至此,吾已恍然惊觉,事至此境,其中深有为父之谬。
为父心中抱愧,悔不当初,常思与汝剖白言明。
奈何你我父子每至相见,便争吵不迭,父总言辞失当,汝亦怨气难平,想来你我父子之性如出一辙,皆犟如蛮牛,难以言和。
云铮吾儿,父一生征战,常以一言自勉。
知苦尝,祛虚妄。常思量,弃骄狂。守忠肠,除怅惘。志存于远,不困于伤,终成栋梁。
倘吾不幸马革裹尸,与汝则再无相见之期,盼汝能时刻铭记此言。
汝之性情既定,若有魄力磨砺己身、痛改前非,为父于尺素之中尚附一荐书,汝可凭此荐书,远赴北地平城寻访一人,其名胡宁。
彼将助汝入军中,从此忘却前身,隐姓埋名,凭己之才略武艺为国征战,驰骋疆场,于风云际会之时崭露头角,终有一日威震四海。
为父纵在九泉之下,亦日日夜夜庇护于汝,佑吾儿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倘有一日见汝终成栋梁,撑起门楣,重振家风,纵处黄泉之下,父亦可含笑而瞑,安然九泉矣。
父字于吾儿云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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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日暖,四周悄寂,碑林之中唯闻风吹树林沙沙作响。
陆云铮蹲在原地,手中捏着信纸,已然眼眶通红,浑身颤抖。
他弓着身,将这封信来来去去看了不下十回,眼泪滚下来,又被他抬袖狠狠抹去。
他不敢相信,这当真是爹留给他的信。
信里没有周姨娘,没有陆云晟,没有责备与训斥,字字句句拳拳心意全是给他的。
甚至思虑之周全深远,还为他备下了荐书和第二条路。
“爹。。。。。。。”
陆云铮喃喃唤了声,有些茫然无措地四处看了看,随即目光又落回到了手中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