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挂着几颗暗淡的星星,晚风穿过大开的窗户袭上桌面的通讯纸,发出哗啦的声响,一台破旧的军绿色电台摆在泛黄的木桌上,偶尔发出的滋滋声证明了它们还有用处。
通讯组换了班,说是一个组,但是人手不够,统共只有三个人,且任务轻松,挨个轮着班。
边境的电力系统即使没被炮火打断,也是时好时坏的,为了与那弄取得联系,电台是必备的,现在又增加了玫家区域,工作量就会大一些。
乔司瞅准对方换班的间隙,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玫老板!”屁股刚挨上凳子的青头小子立马站起身,对乔司哈了哈腰。
通讯工作枯燥乏味,每天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只要在不同的时段里确定几个区域正常运转,没有外敌来袭即可。平日里根本没人来,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佬。他一时又惊又怕,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乔司随意摆了摆手,好奇地看着桌上的破旧盒子,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烟扔给他。“这是干什么的?这里不是‘厨房’吗?”
青头恍然,指了指走廊尽头。“您是找铜琅小姐吗?‘厨房’还得再往那边走走。”
“哦,走错地了。”乔司左手撑住桌面,挡住他的视线,右手背到身后,手指扭动电台上的旋钮,然后掏出打火机扔给他。“送你了,好好干。”
“哎,哎!”青头受宠若惊,对着乔司的背影不断地点头哈腰。“您慢走!”
待彻底不见乔司的身影,他才坐下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咳咳……没槟榔好下口啊。”
短暂的插曲过后,通讯室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头发剃得只剩下青皮,唇边细小的绒毛随着呼吸的律动起伏摇摆,不久从毛孔中溢出的汗液就沾湿得它动弹不得,眉头也紧皱起来,骂道。“绿猫这个二傻子,又把频道乱调。”
接连调的几个频道都空了,青头拧动着电台上的旋钮,将频道往后调。掉漆的旋钮微微转动,跳跃了一个又一个频道,突然间,从耳机里传出细微陌生的声响。
青头的手指抖了抖,连忙将调过头的频道往回调……
吱呀——
“该下班了,宝贝~”乔司吊儿郎当地倚在门框上,强忍说出油腻话的恶心感。
鹿城高挑的身材裹在白大褂中,锃亮的光线照在褂子上,反光地看不见一丝杂质,像个拯救垂死病人的医生。可她脸上那面硕大全黑的防毒面具,却扭出怪异危险的漩涡。
救人,杀人,极致颠覆的两面如何能存在于同一副躯体中?
乔司曲起手指,触到掌心的疤痕。
鹿城拨开脑后的塔扣,揭下防毒面具,脸侧是久压的面具痕迹,发红褶皱,为清冷美丽的面容添上几分虚弱憔悴。“今天就到这里吧,留一个人看反应。你们轮流休息。”
男孩们低着头,宽大陈旧的领口遮不住排骨身体,露出好大一块来。“是,铜琅小姐。”
乔司瞥了一眼,脸色沉了几分,揽过鹿城的腰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路过通讯室,鹿城余光觑进窗户缝,却没见到值班通讯的人。
乔司轻笑。“你也不怕成斜眼了。”
鹿城不悦,但手上不干净,手肘轻顶了她一下。“回去再收拾你。”
两人回到小破屋,鹿城一进门就看见凌乱的床,许是屋子太空,没什么家具,就显得床特别的乱,狗窝似的。“你就不能叠一下被子?”
“晚上不是还要睡。”以往家里会有阿姨做卫生,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乔司也就不好意思弄得太乱,现在条件简陋,这么一张破床还要叠成豆腐块吗。
鹿城没指望她能听进去,脱了上衣挂在衣柜外面,径直拎起水壶倒水,边试水温边说。“电台的事怎么样了?”
“顺利的话,明早就会有结果。”水壶空了,乔司又去接了一壶重新烧。
鹿城戴了一天的手套,手掌闷得泛白褶皱,这会儿浸在热水中,好不舒服。
脱了上衣的鹿城只余一件紧身背心,柔韧的腰线敞在昏暗的灯光中,蜜色暗沉的阴影使腹部的马甲线愈发明显精致。
乔司背后抱住她,双手抚摸她的马甲线。“很辛苦吗?又不是真给铊滨打工,你倒是偷个懒啊。”
“有人盯着我的。”鹿城放松身心靠在她怀里,一时懒得计较那双越来越过分的手,好一会,她皱眉嫌弃。“你去哪儿了?浑身一股油味。”
乔司忙拎起领口嗅了嗅自己。“没什么味道吧,我已经洗了好久了。今天擦了一天的枪,院子里统共就这么点人,武器比人多几倍,有点味道也很正常么。”
鹿城从身后摸到乔司的手,带进脸盆里一起浸泡,细细揉搓她的每一处指节。“分几天擦不行吗?”
乔司下巴搭在鹿城肩头,懒懒看着水下缠绵的两只手。“这东西一拆一装容易上瘾,你不觉得那咔咔咔的金属碰撞声很好听吗?我小时候就爱玩枪,洋娃娃什么的就不喜欢。”
小孩子般的思维和拟声词,还夹杂着隐隐的兴奋和很有偏向性的讨厌。
鹿城无语,唯用沉默尊重乔司的癖好。
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