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对面站在楼下,吹着肆意凛冽的寒风。
余让出奇的平静,双手插在衣兜里,半张脸埋在毛衣的高领下,闷闷地开口:“余行卡里有八万块钱,我刚才已经转给你了,本来是想等你走了再转的,但是好像会没收我的手机。”他一直半低着头,口中哈出的冷气沾湿了领子,混着眼泪咸苦的味道,“盛燃,其实你可以放弃我的,可我知道你做不到,但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许反悔的事。”
盛燃喑哑着回答:“你说。”
“花完这些钱,不管我的病到了什么程度,都不要再管我。”余让话说声音颤得厉害,无言的悲凉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活的这二十四年,从有记忆起就未曾真的快乐过,行尸走肉的日子过久了,也就忘了活着是什么滋味。可十三中的日子,这半年来有你的日子,让我觉得来人世间走这么一遭也挺好。或许我该早点看病的,如果上一次没有从医院逃走,如果我把对你的喜欢永远埋成秘密,你现在就不会这样痛苦。”
“不想我痛苦就好好治病,但不要说让我别管你的话,不管是你还是余行,我都不可能放弃。”盛燃靠近一步,替他挡住穿堂的风。
“我没有遗憾了,”余让抬起头,双眼猩红,“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我还在不在,不过是时候把这具身体还给余行了。盛燃,如果要给你我之间的关系下一道定义,那我们今天就说好,现在,此刻,日落之前,我们分手了,你不需要再对我有任何的责任,如果你想帮我,适可而止,慢慢地退出我的人生,去追你自己该追的那道光。”
盛燃无助地流着眼泪,他在浓雾抓住一缕烟尘,可是风太大,他们看不见彼此了。
“我爱你。”他说,“余让,我爱你。”
太阳还是下山了。
所爱隔山海,山海可平,这一道道门却难平。
盛燃在医院外站了很久都没离开,祁年问他接下来什么打算:“每个礼拜四才能到医院送一次东西,你要不跟我先回h市吧?”
“不,我在这陪他。”
祁年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盛燃望着黯淡的暮色,“在想我监狱里的生活,你说余让是不是也一样。”
“这里是医院。”
“没什么不一样,与世隔绝,早睡早起,被监督,被教育……”
“盛燃!”祁年强迫他停止这种胡思乱想,“虽然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句话,但只要你点头,我们随时都可以终止这场治疗把他接出来。”
退路吗,没有退路了。
明天一早安排了盛之乐复健,祁年晚饭没吃就赶了回去。盛燃觉得自己真的挺混蛋,对自己的弟弟不闻不问,连一句安慰都没跟盛桥椿说过。
他拿出手机,微信消息跳了好几条,最新一条来自祁年,几分钟前发的,估计那会儿正等红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