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回握过去,“我当然信你,现在是你最难的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六年的美好时光,美好得就像婴儿的睡眠,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总是嫌太短。
朱瞻基正要顺势抱一抱阿雷,洪熙帝的太监又来请,说有事情找太子商量。
朱瞻基匆匆离去。
洪熙帝当了二十一年的太子,监国十几年,无论政治经验还是手段都无比娴熟,根本不需要适应期,当了十几年监国练习生,干翻了两个弟弟后c位出道,直接登顶。
刚刚上位,就无缝隙牢牢控制住了皇权,治国策略从攻转为守,以休养生息为主,看似柔和了,其实治国手段比起他父亲太宗皇帝、祖母高祖皇帝一样的强硬,一切都是洪熙帝说了算,从上而下推行下去,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强有力的阻拦。
真正的令行禁止,这是以往刚刚登基的皇帝做不到的,监国这些年,洪熙帝在朝中培养扶植了自己人,在东宫属臣几乎被整治干净的情况下,很快又春风吹又生。
还是不停的有官员向监国太子靠拢,因为太子是未来。
现在洪熙帝登基,看着朝气蓬勃的新太子,洪熙帝深深体会到了太宗皇帝为何总是为难他,差点把东宫属臣一锅端了。
以前总是哀伤父皇为何这样对待他,这不公平,现在轮到他当皇帝,他霎时明白了父皇的用意,没有什么不公平,他必须这么做。
他老了,身体一直都不好,而太子正值青春,且以前跟随太宗皇帝出征时,太子经常留在北京监国,十三岁就开始处理国事,比洪熙帝更早接触权柄。
洪熙帝害怕太子太强了,强到大臣提前站队,暗中投靠太子,把自己渐渐架空,一旦太子羽翼丰满,就会——洪熙帝想起去年他修理赵王的计策,父皇对赵王投毒谋反深信不疑。
权势真的能指鹿为马,遮蔽耳目。
洪熙帝故意要太子去送郑和,他明明知道太子是支持航海的,他还是要太子去做,但是太子反应太平静了,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好像天生就是休养生息的立场。
太子越是温顺听话,洪熙帝就越忌惮太子,年纪轻轻的,就有这般城府,将来还了得?
其实太子除了点头,还有其他选择吗?这是一条单行线啊。
太子如此懂事,洪熙帝疑心更甚,于是接连开始第二次试探,“你的弟弟们渐渐都长大了,朕封了他们为亲王,将来成婚搬出宫开府单住,朕是过来人,因而不想留他们在京城住太久,成婚两三年,有了孩子,就让他们去藩地就藩。朕已经要工部去藩地选址,制造藩王府。”
洪熙帝身体不好但很能生,十个儿子,七个女儿,子嗣比汉王和赵王两个加起来都多。
朱瞻基一听,弟弟们结婚就去就藩,这对东宫而言是大好事啊!
或许洪熙帝想起当年被汉王和赵王两个京城钉子户支配的痛苦,四十多岁都不肯就藩,时时刻刻威胁东宫。
洪熙帝当年犹如身处一艘破船,两条大鲨鱼围在船边转圈圈,一有机会就咬一口,一咬就是二十年,那滋味是相当难受。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朱瞻基不敢相信,直觉洪熙帝背后憋了大招,说道:“弟弟们留在京城,方便孝顺父皇和母后,将来有了孩子,孙子孙女们承欢膝下,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
朱瞻基滴水不漏,顶住诱惑给出标准答案。
洪熙帝定定的看着长子,从他稍显瘦弱的身躯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不,他比我当年还要优秀成熟。
不仅如此,他还能文善武,我当年骑个马,都会把马压得半死。
看着淡定的太子,洪熙帝不淡定了,十分不要脸的使出了大杀招:“你有九个弟弟,要在各地造九个藩王府,王府重地,必须组建府兵看守。朕觉得京城各个卫所,唯有幼军最出色,如果有幼军守护藩王府,朕就放心了。”
“不过,这两万八千幼军是太宗皇帝为了你而在全国招募组建的,也由你亲自操练而成,只听从你的命令,朕不好干涉啊。”
朱瞻基上个月刚刚带着幼军去漠北迎接太宗皇帝棺椁,回到京城之后,幼军重新回到府军前卫的岗位上,在紫禁城站岗值班,这让洪熙帝很不顺眼,总觉得是个隐患。
太宗皇帝好手段,为了朱瞻基的前途大费苦心,创造性的搞出只听朱瞻基指挥的幼军。
洪熙帝都说得如此露骨了,聪明如朱瞻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