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时步履沉沉,少了许多年轻人的意气风发,兴许他自己都没注意有些东西已经在他举手投足间打下了烙印。
傅元青收回视线。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
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劫难。
有些坎儿只能自己过,旁人帮不上忙。
*
傅元青在花房附近的河畔找到了陈景。
河边一片柳树,一群小童聚集在下面,把陈景围住,陈景戴着天将军面具,手头正在用柳条编绣球,他手巧,折枝、剥皮、揉团,很快一个小小的挂在柳条下面的小绣球就做好了。
小童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做。
得到的人,一阵欢呼。
没得到的人,便更期盼的瞅着他,希望自己是下一个幸运儿。
柳絮从空中落下,像是毛茸茸的羽毛,落在了陈景额头。这会儿老祖宗注意到他睫毛极长,竟有两朵柳絮挂在了他睫毛上。
他在外围瞧着这个年轻的死士安静的做绣球。
最后一个做好了,又大又软,死士提着软软的柳枝,伸手穿过人群,递过来,绣球甩到了傅元青面前,粉嫩可爱,然后又弹回去,落在半空中。
傅元青一怔:“给我?”
陈景点头:“嗯,送给老祖宗。”
小童们这才察觉身后的人,连忙站起来,老祖宗老祖宗的叫成一片。
傅元青微笑着从陈景手里接过那个玩具,递给了身边最近的小童,道:“你们十几人,他也是做不过来的,就拿这些轮流玩去吧。”
小童们不敢多嘴,于是一群人簇拥着得到了绣球的孩子们,作鸟兽散。
傅元青在陈景身边坐下。
“今日上课如何?”
“原本是送我去卢学贞的课上习字,可是没带束脩【注1】。进门的时候,卢大人没让我进去……我在外面听了会儿。”陈景说,“不过等了一会儿,旁边的教课的夫子还是让属下进去听课了。”
卢学贞……
傅元青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个名字。翰林院修撰,正六品。
“哪位夫子让你进去听课?”
“翰林编修苏余庆。”
“讲得如何?”
“很好。”陈景从身边拿起折剩下的几只柳条,把它们握在手中,来回编织着,“他讲得浅显易懂,比卢夫子的要好。卢夫子讲的我都听不懂。”
“卢夫子讲什么你听不懂?”傅元青有些好奇。
陈景抬头想了下:“我也不太明白,似乎叫做什么宦什么录……”
“《奸宦录》。”
“似乎是的。”陈景问,“有什么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