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距离茶馆已很远,不远处,三清山的轮廓在月色里若隐若现。
“下一世?”罗艽扭了扭脖子,道,“那倒是有的。只不过我还没有做好重来一世的准备。”
徐良娣难得笑哈哈。“看来还是我强迫你重新开始了?”
罗艽道,“用别人的身体,确实奇怪。但能再回到这……有旧风景、旧人物的世上,也算不赖。”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真的好奇,又或者是临近别期,总之今夜徐良娣的话格外多。“彻底死后,究竟会去到什么样的地方呢?”
“死后嘛……”
罗艽想到自己死后的境遇。一片漆黑,囿于混沌。困在自己的心魔里求生不能,日日夜夜,年年岁岁。
但她没这么说。她只是开口道,“你大可放宽心。死后之地,千人各不同。有人安逸,有人受折磨……”
徐良娣问:“那你是受折磨的,还是安逸的?”
“都算不上。不过,你倒应该是安逸的。毕竟……”罗艽扯扯嘴角,开始打趣,“我会为你念大悲咒。”
“哈哈!那还真是多谢了。”徐良娣忽然就笑了,“和你一起的几个日子,死着反倒像活着。”
罗艽假意冷笑:“和我在一起开心,前几天还总爱装哑巴。”
徐良娣悻悻道:“对不起嘛。”又‘嘿嘿’一笑,狗腿地说,“但……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人。你这样的性子,生前,应当也有很多朋友吧?”
罗艽想也没想,“那自然。”
徐良娣:“能多讲讲你生前的事情吗?”
罗艽停下脚步,抬头望了眼月光,眯起眼睛。
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是百年前的事情,不管时间,都离徐良娣太远。
可忽然想到茶馆里聊到的,那位一剑劈塌了三清山的‘风仪门大长老’。
罗艽开口,缓声道:“还记得茶馆里聊到的那个叶青洲吗?”
“记得。”徐良娣说,“就是那个疯子长老吧?”
罗艽叹了口气。“她不是疯子。”
虽然不明所以,但徐良娣仍旧改口得爽快。“哦,哦,虽然我不认识,但总觉得是一个厉害的大人物。”
“她是我的师妹。”罗艽又重複了一遍,“……我师妹不是疯子。”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平,神色无波澜,情绪也没什么起伏。
却引得识海里的徐良娣一愣,再爆发出一道敲锣式的欢呼:“那好厉害呀!!”想起罗艽之前说的‘英勇就义’‘大义凛然’,徐良娣不禁感慨,“天哪,你的一生,应当很精彩,很波澜壮阔!”
波澜壮阔……吗?
听着这个词,罗艽显然愣了愣。
百年前,她那宛如朝露的一生,也曾如天高旷,如海宽阔。
南循千里陂,北至漠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