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我们这个步行团是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南迁组成的长沙临时大学,在我们这个步行团中没有一个女同学,那不是因为我们学校没有女孩子,而是因为女孩子大都走海路去昆明了,我们学校有很多优秀的同学,她们的成绩不必男同学差,大学毕业之后,她们完全可以找到工作,自食其力!伯父,时代变了,女人依附于男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你们学校里,真的有那么多女学生?”
贺础安也看不下去了,跟着说道:
“那还骗您不成?我们许多女同学,真的比我们男人还要优秀呢!伯父我也说两句,女子不读书的时代过去了,‘包办婚姻’的时代也过去了,现在流行‘自由恋爱,女子自己挑选心意的对象组成家庭,盲婚哑嫁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胡承荫更是迫不及待想要解救眼前这个不惜离家出走也要反抗命运的女孩子。
“伯父,你知道男子为什么这么喜欢所谓的‘三寸金莲’吗?难道是因为好看吗?我见过裹脚布拆下来的三寸金莲,所有脚趾都被压在脚掌下面,脚部的骨骼都变了形,走一点路都疼,更别提走远路了。被裹了脚的女子,从此就变成一个残废,只能每日守在家中,外面的世界自然就是男人的天下了!你女儿的脚一旦被裹成了三寸金莲,往后的日子就全依赖他的夫家了,他对她好与不好,他娶几房姨太太,她都只能听之任之,因为她只能听他的,再没有别的出路了。”
“可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的啊!”
“我们祖祖辈辈也没有被日本人欺负过啊!”胡承荫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胡承荫的这句话有千钧重,陈老爷顿时语塞。
“时代真的不同了,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儿,以后不一定不会发生,民国元年孙中山就已经废除缠足了,现在都二十多年过去了,怎么还能总守着过去的那一套!如果伯父真爱你的女儿,就应该让她读书,让她读完中学,甚至上大学,成为一个独立的新女性!”
陈老爷听完这句话之后长叹一口气,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玉书,你想去念书吗?”
陈玉书眼睛一亮,使劲儿点了点头。
“那爹也不是顽固不化之人,你只要答应爹一个条件,爹就再不逼你缠足,也不逼你家人,还可以送你去上学。”
“爹,你说,什么条件?”
“玉书,爹只有你一个女儿,爹这辈子挣下这么大的家业,总也不能后继无人,既然你不愿意让爹帮你安排婚事,那你就自己找个意中人入赘到咱们家,给我生个孙子,让我们老陈家后继有人,之后你要做什么就都随你的便了。”
陈玉书低头想了想,脸颊上泛起红晕,羞涩地看了一眼陈确铮,陈确铮对上她的眼神,赶紧把目光一开,胡承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嘴窃笑。
“爹,我答应你。”
这会轮到陈老爷惊讶了,没想到女儿答应得这么痛快。
“爹,我心里已经有人了。”陈玉书定定地看着陈确铮。
陈玉书站起来走到陈确铮的身边,陈确铮赶紧站了起来。
“爹,他叫陈确铮,他就是救了女儿一命的人。”
“你要跟他成亲?”
陈玉书郑重点了点头。
面对眼前火烧眉毛的态势,胡承荫一点儿不替自己的好兄弟着急,反而一门心思就等着看好戏了,贺础安焦急地看着陈确铮,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眼前的局面,女孩子当着父亲的面说要嫁给她,女孩子脸皮薄,直接拒绝恐怕会伤心好一阵子。
“可以,但请岳父容许我写信回家跟我的夫人说一声。”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句话,下巴都掉了。
“你已经成亲了?”陈玉书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也是家中独子,我母亲跟陈伯父想的一样,担心我在外读书无法收心,我出门读书之前早已为我安排了一门婚事,我成亲之后才让我出门求学的,前日我刚收到我夫人书信,说我儿平安降生,让我勿要担心。”
“你已经有孩子了?”陈玉书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不过玉书姑娘不要生气,我夫人最为宽宏温厚了,你嫁过来,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过去做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