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处搜罗来的资讯,宋舞霞觉得宋维德为人还算谨慎。即便他真有让先皇忌惮的资本,也绝不会摆在台面上摊开来说。所以她推测,他一定知道了什么秘密,再加上碍于某些原因,这才说出了“不为妾”三字。
至于宋墨黛,宋舞霞更加肯定她与先皇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联系。甚至,当年换嫁的事先皇是知情者,或者压根就是参与者。否则他怎么会莫名召宋墨黛入宫,又赏了她两个宫女。
当然,宋舞霞也知道,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推测。如果真的想知道真相,除非她能恢复全部的记忆。只可惜,自上次之后,她的脑海中再没闪现过任何画面,任她绞尽脑汁,还是一无所获。
转念再想想,即便她想起了前世的宋舞霞所知的一切,她知道的也不会是事实的全部。因此,她劝自己顺其自然。眼下她最该关注的是如何更好地完善火药配方。
第二天一早,在侍卫的护送下,太后悄悄来到了松柏居。刻意的,她吩咐所有人不许惊动长公主,自己径直入了房间。
床榻上,长公主轻轻笑着,驸马正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她喝药。
“咳”
太后轻咳一声。驸马闻声回头,见到太后,急忙放下手中的药碗。“母后。”他施礼,欲扶起床上的妻子。
“不必了”太后示意长公主不必下床,双目直视着女儿。从她的动作、表情,她相信她的眼睛确实看不到。
长公主没有坚持下床。她坐回了床上,恭恭敬敬唤了一声“母后”,没再多言,只是默默低下头,似乎很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的眼睛。
太后向前走了几步,沉声说:“你们先退下,哀家有话对懿安说。”
“母后”驸马握着长公主的手,恳求道:“太医吩咐,懿安只能静心休养。”
太后没有言语,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驸马。长公主虽然只能看到恍恍惚惚的人影,但炙人的沉默中,她仿佛能看到母亲直盯着丈夫的视线。以前她最怕这样的目光。如今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反倒不怕了。“启昌,我也想和母后说说话。”她一边说,一边对驸马笑了笑,示意他离开。
随着轻轻的关门声,房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宁静,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让人觉得窒息。
“母后,您看到了,我的眼睛确实看不到了。”长公主率先开口,轻轻笑着,言下之意:我已经看不到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太后直盯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同样笑着,淡淡地说:“会好的。”
长公主怔怔地对着声音的源头。一句“会好的”,是安慰,还是逼迫?她不想深思答案,因为太累了。她不想回应,因为不奢望高高在上的太后会是一个平凡的母亲。
“哀家上次问你的,你可想好了?”太后的声音不高,却似具有穿透力一般,直插长公主的心脏。
被子下,长公主双拳紧握,表情却没丝毫的变化,仍是笑盈盈的,轻声问:“母后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问这句话的吗?”
“主要还是来看看你眼睛的情况,还有……”太后的目光移向长公主的小腹,劝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不要意气用事。”言下之意,长公主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长公主依然笑着,紧握的五指,指关节均已泛白。她假意不懂,问道:“女儿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太后紧盯着长公主,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三秒,沉声说:“只要你是哀家的女儿,驸马便生不出异心。”
太后只是想告诉女儿,她不必用子女笼络丈夫的心。作为女人,她一直知道儿女的重要性,但她更知道生孩子犹如一只脚跨入鬼门关。她不想她冒险。
太后虽是关切,但这番话听到长公主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母后是怕这个孩子影响你的计划吗?”长公主笑问,声音无比的清冷。她考虑过宋舞霞的建议,也与驸马商议过,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太后的女儿,是丁文长的胞姐,她无法狠心一走了之。
短暂的沉默中,太后转头望着窗外。她的眼中有彷徨,有迟疑,也有不舍。她知女儿误会了,可误会又如何?“哀家还是那个问题,你的决定是什么?”
“决定?哈”长公主笑了起来,“决定”她咬牙切齿吐出这两字,一字一句说:“母后有没有想过尊重父皇的决定?”
“所以,你觉得是哀家做错了?”太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肩膀微微颤抖。她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从女儿嘴里说出。
长公主揭开被子,跌跌撞撞地走下床,低头跪在冰冷的地上,说道:“女儿没有资格评断母后的决定,但您有没有想过,您的决定是不是他的愿望,您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吗?您知道……”
“住嘴”太后呵斥。
“母后,您的决定,可能把所有人逼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