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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寝宫夜深鬼影动羽山风高杀手来17（第2页）

骏马狂奔，刑天的尸首左右晃动、上下颠簸。两半尸身已经悄然合二为一，肚子发酵般渐渐膨胀起来，几乎要将捆缚的绳子崩断。

众人快马加鞭，一路无话，第十天中午，就冲出了巨野之乡。只见前面左侧河道纵横，大泽茫茫。右侧崇山峻岭，绵延延展。大泽水蓼丛生，泥泞不堪；高山山势陡峭、直插云天。中间小道狭窄逼仄，泥泞坎坷，只能容一人单行。众人只得放松缰绳，缓缓前行。

巨槊向前点指道：“王上，这便是青丘大泽。左侧是青丘泽，右侧乃羽山，是大泽中最长的山脉。”

小路随山势曲折通幽，直入一片茂密树林。树林中古木参天，树皮上布满五颜六色的青苔。古树奇形怪状，或如怪莽翻身，或如蛟龙腾天，或如毒蛇吐信，或如恶魔舞蹈，令人毛骨悚然。林中树荫匝地，阴暗僻静。众人在林口逡巡不进，心里忐忑。

巨槊道：“这是鬼兹林，是穿越青丘大泽的必经之路。”

葛天氏脸色忐忑：“听说鬼兹林里有恶物出没，极为凶险。我们现在不过十一人，恐怕人少力薄。”

巨槊点头道：“此地偏狭，道路逼仄，人多了也没有用。”

葛天氏撮唇尖啸，啸声嘹亮、远远传出。

后羿不解：“为何尖啸？”

葛天氏失望道：“我部族距此虽有一定距离，但士兵巡逻范围很大，偶尔会飞过此地。若能听到啸声必然前来援手，看来我们今天不走远。”

后羿笑道：“大家勿忧。”挥鞭策马直闯进林去。

林中枝干扶疏，众人伏在马背上缓缓前行。虽然时间刚到正午，但林中阴暗，好像到了黄昏。忽然前方树枝剧烈晃动，一群黑影飞奔窜来。后羿双手一晃，开弓搭箭，众人也各亮兵器，凝神戒备。黑影攀援枝干、在枝条上飞荡，转眼来至近前。众人细看，黑影形似猿猴但略小，皮毛上布满各种花纹。他们看见众人后一阵慌乱，赶紧攀到树杈上，四肢大张、倒头酣睡。众人不解，见其憨态可掬，不由笑出声来。

巨槊笑道：“这叫幽鴳，因为他们叫起来便是‘幽鴳、幽鴳’的。他们是青丘大泽中的精灵，过着与世无争、自由自在的生活。最怕贸然闯进的生人，见人就躺在树枝上装死。”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后羿笑道：“每一种生命都这么可爱，都值得尊重。既然主人不喜欢，那我们快走吧。”

小路盘旋婉转，林子越往前走越密。

队后的战马忽然狂鸣不已，众人回头看，大吃一惊。但见刑天尸身歪斜在马背上，膨胀成圆球。皮肤上遍布红色血丝，好像蒙上一层密密的鲜红蛛网。担架被尸身压得支离破碎，捆缚的绳子几乎崩断。

后羿呵斥队后兵士：“为何不尽心照顾，让刑天的身躯变成了这般模样。”

罔像细细审视，摇头道：“刑天身体大变，绝不是颠簸导致。”

众人惊异，后羿急问：“老师何意？”

罔像点指尸身：“老夫也想不透。寻常的尸体膨大到这种程度，一定是皮肉腐烂所致。但是你看他的皮肉不散，反而紧绷，显然并非颠簸所致。老夫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怪事。”

议论纷纷中众人继续上路。前行半晌，忽闻前面古木茂密处有老者嘿嘿冷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众人迅速滚鞍下马，横刀拔剑、严密防护。观察多时却不见动静，众人蹑手蹑脚逼近古木，却见树枝上密密麻麻落着数百只怪鸟，人面猴身，背生一对乌鸦似的翅膀，长着一条狗的长尾，声音嘶哑，如老者冷笑。

巨槊一惊，忧虑道：“这是人面鸮，人称鬼兹林黑暗使者。他们大多出现在鬼兹林尽头，看来我们很快就要出林了。”

众人听了一喜。

后羿不解：“他们为什么叫做黑暗使者呢？”

巨槊低声道：“因他们背后总有可怕的恶魔跟随。他们刚才的怪叫，便是在召唤远处的恶魔。大家千万小心。”

众人心中一紧，四处查视，却不见异样。

队伍后面忽然“嘣”的一声爆响，大家赶紧奔去。刑天圆鼓鼓的尸身已经胀裂，破了一个大口子，却不见半滴血液滴出。众人吃惊不小，齐齐转头看着罔像。

罔像点头笑道：“真是越来越精彩了。松开绳索，抬着担架前进。”

太阳缓缓隐身山后，只剩半张脸探出来，好似一只昏黄的怪眼偷窥秘密。初冬绪风急急吹过，鬼兹林齐齐摇动，像是一群破衣烂衫的乞丐疾走狂舞。大家冲出鬼兹林，终于见到夕阳，跳下马来一屁股蹲在地上，长长舒一口气。遥远的天际绯红一片，忽然出现了大片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后羿跃上附近一块高大岩石，张目遥望。

葛天氏打量天空，撮唇尖啸。

巨槊大叫：“钦原鸟！他们嘴上有剧毒，大家速速起身，躲进林中暂避一时！”

众人急忙拉着马匹退进林中，横刀立枪，仰望苍天。

天上黑点转眼飞近，钦原鸟形似巨大的黄蜂，满身绿色尖刺，双眼突出成圆球，双翼短小，喙细长尖利如匕首。他们双翼后敛，从空中扑下，挺着尖喙直扎来，如一把把飞刀激射而下。

后羿站立巨石上，低吼一声，将一把把细密的短箭用“满天花雨”手法射出，荧光闪闪，好似一朵朵白色礼花在半空绽放。鸟尸纷纷跌落，顷刻染红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