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大叫:“快撤!快撤!”
九婴旋风一样狂奔,炎黄族军阵中烈火熊熊、黑水漫漫。人卒头顶盾牌、且战且退,死伤遍地。有的全身火焰飞舞、踉跄乱窜、直到火消烟熄,倒地烧成一具黑骨。有的面目躯干腐烂、满地负痛乱滚、直到皮肉烂尽、化成满地白骨。
滚滚黑烟、灼热的火浪伴随着刺鼻的尸臭味吹到鱼子山脚下,嫦娥翻肠倒胃、呕吐不止,羿赶紧扶她后退。众人也不忍再看,纷纷躲进山林。
羿远望战场,气得两只眼睛都要喷出火来:“纵使我们的敌人是恶魔恶鬼,岂能如此残杀?”摘弓搭箭,跨步向前。
罔像从后面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老二不可!万万不可!”
吴刚高叫道:“将军不要忘了自己还是天将啊!”
羿心里矛盾,迈出去的脚步缓缓收回,双眉倒立,指天大骂:“天帝匹夫,残忍至极,人神共愤!”
这时的天上可乐开了花。千里眼、顺风耳跑进凌霄宝殿奏道:“陛下,九婴大发神威,重创炎黄族。”
天帝大喜,抚掌大笑。众文武面露喜色,弹冠相庆。金星面无表情,垂目不语。三足乌太子一脸焦躁,刚要迈步出班。却见师傅金星摇头阻止,只得收回脚步,站在原地连连叹气。
这时的涿鹿战场上打得如火如荼、更加惨烈。夸父须发被烈火焚烧殆尽,血流遍体、盔歪甲斜。他向逢蒙喊道:“如果我阵亡了,你就继位炎黄新的人王。”拉出双锤,回首喝令士卒:“架起云梯!”十名勇士举起盾牌,前低后高,一字排开,快速冲向九婴。
逢蒙冲过来挡住夸父:“杀鸡焉用宰牛刀,看小弟的!”高喊一声“盘瓠助我!”开弓“刷刷”就是两箭。箭呼啸着扎向九婴狮首双目,九婴晃头躲过。
盘瓠滚地化为一条巨犬,趁机扑向狮首。九婴蹲身躲避,盘瓠跃过他的头顶,前爪顺势下撩,将狮首头皮被硬生生撕下一块。九婴一声长叫,满面血红,水火狂喷,在后猛追不舍。盘瓠发足狂奔,不管东西南北,竟然直直的撞进天兵阵中。
天兵大喜,呐喊一声将盘瓠围在核心,刚要捉拿,九婴的烈火黑水已当头喷下。广目天王怒叫:“你这个混蛋,睁开狗眼看看面前是谁!”
强良见状大惊,心知九婴已经狂性发作。赶紧传令:“他已经迷乱了本性。快退!快退!快退!”
众天王不明就里,仍旧摆开兵器要挡住九婴。可是只一个照面,增长天王的宝剑便被烧成黑棍,广目天王的绢索烧成火龙,多闻天王的宝伞被黑水蚀出十几个大洞。众天王这才知道大事不妙,抛下兵器、扭头就跑。
九婴的十八只眼睛目凶光闪闪,兴奋异常,张牙舞爪,见人就杀。士卒一批批倒下,眨眼间烧为焦骨一块、蚀为白骨一堆。众天兵抱头鼠窜、喊爹叫娘,见人缝就钻,军阵哄然溃散。涿鹿战场上烟火弥漫,天兵和人卒混杂纠葛,哪里还分得开。
强良看看周围一排排倒毙的天兵,悲愤不已,从死尸堆中抓起一把铁盾,手舞九环大刀滚地而去,一刀刀结结实实的砍在九婴双足上。九婴负痛怪叫,炎炎烈火当头喷射,黑水冒着的白沫从盾牌上汩汩流下。强良盔甲被蚀,全身烤的剧痛难忍,他仍咬牙切齿,持盾前冲、抡刀狂砍。
山脚下的嫦娥远远看见强良险象环生,急得跳脚大叫“大哥小心!”
羿沉声道:“姮娥无需担忧。待在此处千万不要乱动。我去保护大哥。”左手持弓,飞身上駮。
罔像一把抓住缰绳:“臭小子你去哪里?”
羿急道:“射杀九婴,解救将士。”
罔像道:“你这是和天庭彻底作对,是公然背叛。你小子将来归于何地?”
羿愤然道:“众将士目前危急,我还考虑什么将来?”
罔像慌道:“九婴是天帝的亲侄子,对他宠爱超过了亲儿子。一旦被杀,天帝必然丧心病狂,不但是你,就是天地生灵也恐在劫难逃啊!”
羿遥指战场怒道:“兄弟们瞬间就要灰飞烟灭、肉消骨灭,这岂不是丧心病狂?这不就是在劫难逃吗?”
罔像叹道:“老夫听说宰相用身家性命保你和强良不反,一旦射杀九婴,老宰相该怎么办?!”
一听到“老宰相”三个字,羿怔住,缓缓放下手中缰绳,踟蹰不前。
嫦娥过来急问:“羿郎,为何不去了?”
羿低声道:“父亲用全家性命担保……”
嫦娥遥指战场叫道:“如果宰相现在这里,面对这样的杀戮,他会袖手旁观吗?”
羿全身一震,一把推开罔像,纵駮飞去。吴刚紧随其后。身后传来罔像捶胸顿足的嘶叫声:“在劫难逃啊!在劫难逃啊——”
远处天边阴云密布,迅速向战场上空压来。
夸父的须发上冒着黑烟,高举重锤叫道:“出盾!结阵!”
士兵们一瘸一拐的各归本位,一块块铁盾密排的严丝合缝、厚实如墙。
无数天军皮肤溃烂、满身烟火逃窜而来。夸父喝令:“打开盾墙,让他们进来”。
逢蒙惊道:“大哥,他们可是咱们的敌人。”
夸父道:“现在我们唯一的敌人是九头怪物。开盾!”
盾墙打开,天军们连滚带爬的钻进来。
远处九婴双脚鲜血长流、惨痛怪叫,飞起蛇尾横击过来。强良一声闷哼,被远远扫了出去,一时间难以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