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觉挣扎着捶打他,“不许伤害主子!”
萧长野垂眸看向怀中的人,细长的手指轻轻拂上她的脸,幽幽道:“师父,我才是同你相依为命七年的人,为何偏偏比不过她呢?”
“你说过的,会一辈子护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我,可为何你现在每一句话都往我心上插呢?”
“好疼啊,师父……”
看清她熟悉的脸,他神情恍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茅草屋,漏风又漏雨,凛冬的寒气日夜不休地侵蚀着屋子。
那年他才十三岁,失去了父王,从高贵的南川储君沦落为被追杀的罪犯,吃不饱穿不暖,护着他躲在乡下的女人又蠢得要命。
她不会做饭,第一次做饭差点把茅草屋烧了,她也不会洗衣服,每次都把他的衣服洗破,又缝得歪歪扭扭的,难看死了。
但也是这个只会杀人的蠢女人,努力赚钱给他买吃的和用的,虽然给他买的两双鞋都不合脚,一双大,一双小。
后来他病入膏肓,真觉得会下黄泉去见父王,没想到那蠢女人叫来了大夫,还买了许多药,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钱。
他问她,她也不回,只是每天都恹恹的,看上去不开心,之后他发现了不对劲,她以前每日清晨都会练剑,但自从他病后她便再没有练过剑,也看不到她每天得空就笑吟吟擦剑的模样。
原来她把心爱的剑卖了换钱。
他不明白,她为何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与她本不相识,她这样做真的很蠢。
不知为何,见她整日无精打采,他觉得烦,这人想走便赶紧走,别在眼前惹他心烦,所以便去帮人抄书和写信,赚钱将剑赎回还给她。
还同她说,现在互不相欠,让她赶紧走,没有必要守着他一个被通缉的罪犯。
但她却眼神坚定道:“不行,我得护你一辈子。”
一辈子么。
他不信。
他还是南川储君时,许多人都同他表过衷心,说什么会追随他一辈子,护他一辈子,结果都食言了。
父王也食言了,丢下他同母后团聚去了。
所有人都在骗他,没一个说真话的。
之后,他日复一日替人抄书与写信,本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混过去,也挺好的,毕竟他手无缚鸡之力,连血都见不得,一见到就晕。
偏安一隅,糊涂活着挺好的。
可他没想到,还是被二叔找到了,那个从小待他最好的二叔,会在父王逼他读书时偷偷给他塞糖的二叔,会因他犯错受罚时替他求情的二叔,是教会他骑马射箭的二叔,也是悄悄带他出宫玩的二叔。
他不明白二叔为何会谋反,为何会想杀父王,更不明白他都已经不想当什么南川王了,苟活于乡野中,二叔仍不肯放过他。
二叔屠杀整个村子,他是见不得血的,那一夜却瞧见满地的鲜血,如河水流淌着。
二叔若真想要他的命,他给便是了,反正他也不想继续苟活。
二叔居高临下笑着,夸他懂事,愿意扶他坐稳王位,临死之前,他问二叔为何要这样做,却听到了最不想听的答案。
“傻孩子,还真觉得我都是为你好啊,储君整日沉迷玩乐,连书都读不进去,只会偷摸着出宫斗蛐蛐和赌,这种人怎么能做储君呢。”
“我不信!那二叔为何又要教我骑马射箭?”
“嘁,还不是你只听我的,我那死大哥才让我教你。”
“那你为何又总替我求情!”
“傻孩子,我不帮你求情,你下次还怎么敢跟我出宫沉迷玩乐啊?”
那时,他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与算计!
萧原猖狂笑着,用脚踩着他的头,踩碎了他所有的幻想,脸陷入泥土与血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