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但他的眼底深处有些涛涌的痕迹,虽只有浅浅的一瞬间。
这几天,他也有些恐惧。害怕无忆变得陌生,害怕她心中的另一个自我占据他所熟悉的面庞。害怕她选择回到最初的地方,这三百多年权当梦境一场。'他已经习惯了与无忆在一起,习惯了呆在有她的地方,习惯被她保护,习惯与她唠叨。这种习惯已经融进血液里,平时没感觉,分离便疼痛。正是这种习惯太深厚,这份恐惧才刻骨。
无忆松开挟着他的肘,晃晃自己的手说:“我是不会忘记的,不管我在哪里都一样。”他为何要执着的跟来,她心里很清楚。诚如她初到景华峰,没了他的消息她也一样会心慌。她了解这种滋味,本就与力量几何毫无关系。
“大人要带着你出来,是要……”亮亮看着她喃喃道,“总之不管你做什么,都要记得一件事,命是自己的,莫再为了他人而白白的消耗。”
无忆怔忡,何时听他说这样的道理?她点点头,觉得眼眶有些胀涩:“我记下了。” 说着,转身便出了树穴。
亮亮僵了身没再动,云端顿了顿还是跟了出来,陪着她穿进树林往山上走。无忆侧眼看他的神情,依然是平静,微凉却柔和的气息,连同他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更清新。他没说话,步履从容。
“泛海的……”
“归元阶的选拔在九月,我如今刚破归元阶,也没什么信心。”云端坦然,微侧了眼看她,“守备工作有龙溪大人,另有黑煞族的人。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沾了光,初云山汲灵之地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在这里呆的。”
云端微微笑了笑:“希望到时你能来看,你若在场的话,许我还能多出些力。”
无忆凝了眼眸低声说:“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了。”
“过去的事我不清楚,你此时的立场也的确是尴尬。”云端话说的很直白,看着无忆的神情又道,“我当时何尝不是如此?其实很简单的。”
“简单?”
“一日不忠,百日不用。”云端负着手慢慢前行,似笑非笑的说,“不管当初因为什么理由,不管结局是好是坏,总会有阴影抹不开。”
“是雷苍……”“雷苍宫也好,碧环族也好,黑煞族也好。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旁人的想法如何倒不重要,关键在于自己。”云端挑了眉毛道,“我又不是为他人而活,修法练术,追求强力在于其次。妖生漫长,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所求,正式因有所求生命才因此有意义。曾经做过的不需否认,好与坏自有人说。无愧于己心才是最重要!安无忆也好,弥宛也罢。还不都是你?当年自由当年所求,如今也有如今所愿,你只消认为是对的,于己无愧便足够。”
无忆听了若有所思,云端长处一口气,缓缓说:“我母亲给我灌输对同族的仇恨,禁止我结交朋友,对我苛责严求。是因我是她的延续,我的命是她给的,所以她要求我照着她的方式活。她不允许我有自己的想法,并且要一再的以她的方式向我证明,我所信仰的东西是何等的可笑与可悲。我也一度相信,这个世界就是与她所描述的一样。但事实不是!虽然不容易,但也不算失望。”他说罢看着她一笑:“人也好妖也好,都是有感情的。感情这东西很捉摸不定,也的确是瞬息万变的,但也不见得都是会害人害己。所以,我娘所教的,也不一定全对。”
无忆看着他的眼,云端的立场与她一样的尴尬。他表现的再好,碧环蛇族终究不是他的本族。而黑煞族,却总视他为眼中钉。他曾助过慕向雨,怕是连雷苍宫也对他有所忌惮。但他也没因此消沉,更没有远远逃离。他依旧留在这里,以自己的方式前行,坚持自己所坚持,信仰自己所信仰。
“亮亮说的没错,命是你的,你就是你。如今你不是为了弥香山,不是为了云顶。也不是为了任何人!”
无忆静了半晌,忽然道:“那金身所含水火双灵之力,之所以可以双气相融以水体纵火,是借了土培养木之法。
所以她会把金身藏在山腹最深处,而金身自体的水气会形成大湖。“
云端愣了一下,摸摸鼻子道:“干什么告诉我这些?”
无忆眨眨研究,歪了头笑容很是动人:“你是我信任的人,我可以把后背交给你。所以我希望你更强!”说着,她身形一动,急急往山顶掠去,“别送了,回去吧!”
云端怔怔的站在原地,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从之中,他微微捏紧了指节,真讨厌呐,这句话本是他想说的。
第17章计脱(上)
秋季是为捕猎旺季,秋为屯膘之季,猎物最为肥美。而秋季,也算是捕猎幻猫的良季。
春季幻猫最为的躁动,香腺最为的难控。秋季的幻猫虽然香腺较好控制,但是为了度过绵长的冬伏之季,便是最为谨慎小心的动物也要出来寻食养膘,幻猫也不例外,秋季幻猫的活动也相对很频繁。幻猫擅隐藏自身,外表融皮与一般的猫类无二。诱猎是最佳方法,由此千百年猎手代代传承,亦有了一套捕猎幻猫的手段。在幻猫常出没的地方布下陷阱守株待兔,以食诱、香诱之类的手段,等幻猫自投罗网。
当然,这些方法适用于普通的幻猫。成灵或者成妖以后,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捉到的。但是,世上擅动法的人也有不少,物竞天择之下,总有强手窥伺于后。再狡猾的猎物,也难逃精明的猎手。幻猫成长期的缓慢与孱弱,令这一物种最终走到了濒临灭绝的地步。
无忆也不知道如今她到底算是猎物,还是猎手。她这么做,究竟是要替弥香山抓住喑落,还是要替喑落扫清强敌?
或者……这只是一场他们的冒险,不管结局如何她都可以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