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带欧政心中一懔,知道可夺刀剑的金带遇上了克星,假使硬碰硬攻,全带很可能被寒影剑削断,大意不得。一声冷叱,全带发出可怕的啸鸣,飞腾盘舞从八方进击,远近俱到,但见漫天金虹飞舞,以安平为中心,八方攒射,宛如狂风暴雨。
安平也心中懔然,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金带潜劲迫人,带招奇幻诡异,像是从四面八方有数十条金虹攻到,不辨虚实,如不用绝学应付,后果可怕。
他一声沉叱,剑动风雷骤发,剑气激射,晶虹排空飞舞,幻化出万千虹彩,也像是人剑已变成光华熠熠的光球,滚入漫天彻地的金虹中。他用上了无双绝学排云剑法,是应付群殴的剑术精华。金带是软兵刃,飞腾盘舞虚实难辨,长有六尺,可从四面八方进袭,中途更可以折向,可怕极了,不用排云剑法决难自全。
这是他第一次用上了师门绝学,剑势一发,便如排山倒海似的进攻,凶猛、泼辣、诡奇、快速,锐不可当,攻势空前凌厉。
缠斗中,两人的下盘似乎脚不沾地,飘掠如电光石火,人影在金虹晶芒中出没,像是幽灵幻影。全虹和晶芒不时发出错滑碰击的声音,加上风雷声隐隐,令人闻之气血浮动,心向下沉。罡风劲气激时,三丈内不容许旁观的人立足,地下的沙石碎土如被狂风刮起,激射而出。
银剑徐文在外围观战,神色愈来愈凝重,脸上每一条肌肉似乎皆冻结了,手心汗水湿腻腻地。
“他的剑法可怕极了。”他情不自禁地低语。
安平第一次用排云剑法应敌。由于近来一连串出生入死的际遇,他不仅获得了无数宝贵的搏斗经验,胆气更是日益茁壮,因此,他感到六合如一,早些日子的怯敌念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见招破招,见隙即攻,只片刻间,便抢得了两丈余地盘,而且有两剑几乎得手。
但在三十招之内,他还未取得绝对优势,金带欧政依然狂野地进攻,只不过无法抢得主动而已。
两个仆人愈看愈心惊,食篮和包裹早就放下了。
第三十二章 九地人魔
两个仆人心惊胆跳,在旁商量片刻,其中之一走近银剑徐文身侧,惶急地问:“徐爷,小的可否上前助主人一臂之力?”
银剑徐文摇头苦笑道:“绝不可以,令主人一世英名,将因你的加入而蒙羞,他也不会允许你胡来的。”
“徐爷,那……”
“你不加入还好,加入必有惨祸发生。”银剑徐文暴躁地说。
“徐爷可否替他们拆解呢?”
银剑徐文断然地摇头,沉声道:“在下无能为力,即使想候机抢救也难似登天,双方的艺业皆已臻化境,生死须臾,瞬息万变,何时出现危机,谁也不敢逆料,即使看出危机,也嫌晚了,任谁也抢救不及。令主人的艺业,与在下在伯仲之间,夏安平却似乎更胜一筹,在下如何能替他们拆解?”
“那……那……家主人岂不是危险么?”
“可能是的。”银剑徐文懔然地说。
“那……小的非上不可了。”仆人咬牙说。
“除非你要促令主人早死,不然便得袖手旁观。如果我是你,便不会做这种傻事。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你如果加入,令主人即使留得命在,他也会含恨羞辱而死。”
“这儿除了徐爷之外,并无旁人知道。”
“笑话!”银剑徐文不悦地说,稍顿又道:“没有旁人在场,便可做亏心事么?亏你追随令主人有年,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在下委实替欧兄叫屈。”
别着银剑徐文为人心狠手辣,倒是个心高气傲不肯苟且的英雄豪杰。仆人脸有愧色,讪讪地退下说:“徐爷请原谅,只因小的从未见过家主人和人斗得如此凶险,以致惶然失措,说出这种话来。”
“这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心悬主人安危,忠心耿耿,以致心神惶乱,未加深思熟虑,想替主人尽力,情有可原。但你要知道.咱们侠义门人,名誉重于生命,宁可慷慨而死,不愿倚多为胜玷污侠名。”
“徐爷说得是。”
“在下希望能对令主人有所帮助,只恐力不从心。你们且安心退在一旁,切不可乱来。”
斗场中,形势紧急,大局逆转,金带欧政的处境愈来愈恶劣,带招失去了凶猛狂野的辛辣劲,远攻的机会几乎完全消失,金带的后半段缠在腕臂上。只能用三尺余带梢和安平周旋,晶虹已控制了全局,金芒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兵刃的长处既然不能发挥,已注定失败的命运了,他已到了势穷力蹙,日薄崦嵫,但仍然要找空隙进击,这一仗他输不起,也不愿输,虽则他自己知道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安平愈战愈勇,他感到排云剑法展开之后,以往从没有这般从心应手,每攻一招,皆可迫令对方暴露空门,以便令第二招能够再次攻入对方金带所布下的带网中。虽然对方封得严密攻得凶猛,他仍可锲入抢攻,且将对方的凶猛攻势—一阻遏,剑虹只在对方的胸腹要害弄影,迫令对方退步撤招自保,连攻三十余招,以后便是一面倒的局面出现,他已主宰了全局。
“嗤嗤嗤!”他一连错开对方攻来的三带,一声冷叱,乘势抢入,绝招出手了。“唰”一声轻啸,剑尖从金带被错开的空隙中锲入,闪电似的光临金带欧政的右胁。
金带欧政满头大汗,脚下已乱,赶忙仰身后退避招,金带斜架剑身,一声沉叱,暴退八尺带头一卷,点搭安平的后脑,带身全部抖开,可以远届九尺外,带长六尺,加上手臂的长度,足可远及九尺外。可惜,慢了一刹那,避开了肋下致命一击,却被带身斜架之力,推动了剑关,肋前被锋利的剑尖划了一条三寸短缝,衣裂肉开,创口深及三分。护体的菩提禅功刀枪不入,却仍然无法禁得起寒影剑的袭击,击破护体神功的异啸,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欧兄,游斗。”旁观的银剑徐文忍不住出声警告。劳观者清,他已看出金带如不放弃取胜的念头,必将连自保都力不从心,不得不出声提醒金带欧政改变战法。
金带欧政如大梦初醒,灵台一清,发觉自己确是当局者迷,不该在棋差一着的危境中,依然不放弃保全声誉不顾一切反击取胜的愚蠢念头,确是不智。即使能设法攻入剑网得手,以对方的造诣来说,至少也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甚至还可能送命,岂不太过冒险,太过愚蠢?成功的可能仅是三与七之比,不利的成份所占的比例要大得多,再不放弃愚蠢的念头,老命将会断送在这儿。
他一声大喝,以进为退,乘安平挫身避带未及反击的瞬间,收招踏进一步,作势就招进攻。
安平果然跟进,扬剑射到,准备接招回敬。
他却侧跃丈余,脱出剑招可及的危险区,接着开始向左游走。
暴风雨已过,刚才凶猛的搏击随金带的游走而逝,而形成追逐的局面。
安平的头脸上也汗光闪闪,不像欧政汗湿重襟那样狼狈。明知金带改变主意用游斗术,很难将对方收拾下来,双方的艺业相差无几,用游斗便会形成僵局,拖上一天半天并非奇事。他怎能在这儿久眈?必须早早设法抢救柳姑娘哩!一个青春少女落在恶贼们手中,不及早救出那还了得?
他一咬牙,定下身形厉声道:“姓欧的,夏某有大事在身,不宜耽搁,你阁下如果怕死用游斗术拖时辰,休怪夏某用暗器取你的性命。如果你承认错误,道歉后你走你的路,不然的话,便拼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