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回来时给我带了和记的粥,我勉强吃了几口就有些恶心,低头抿嘴,忍了却没忍住,全吐到自己腿上。脏污的裤子让我恶心得更加厉害。
“艾伦,对不起。”我拦住他要帮我清理裤子的手。
“说什么呢。”艾伦头瞪了我一眼,手上也没有停,边收拾还边跟我商量,“要不明天还去医院打一针吧,你这样一天天不吃东西,没病死也要饿死了。”
“打营养针吗?”我问他。想起林睿给我看的那张照片,胃里又是一阵难受。
艾伦擦掉脏东西,将毛巾丢到一边,双手往我身后一托,轻而易举就把我抱到沙发一头坐好,站着跟我说:“裤子脱下来我拿去洗。”
我没动,抬头问他:“艾伦,你见过楼上那对夫妻没?”
艾伦皱眉:“怎么了?”
“你见过吗?”
艾伦奇怪地看着我:“没留意。为什么这么问?”
“情人节那天你不是上楼去敲门了,你忘了?”我笑着提醒他,“你说人家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看到他们和好了吗?”
他耸耸肩,边弯腰收拾茶几,边无所谓地说:“和好了吧。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居委会大妈,还管这些。”
“艾伦,”我看着他的侧脸发笑,“你早知道了是吗?”
“知道什么?”他回头问。
“我没跟你说过,前阵子我总怀疑我有幻觉,因为我听到沈宴在楼上说话,不久前还在楼下远远见过他一次,被几个男人拖进车里开走……”
艾伦看着我,我对他笑:“沈宴买下楼上那对夫妻的房子,他就住在我楼上,你早知道对不对?”
预料中秘密被拆穿的尴尬并没有,艾伦表现得得一脸坦然,只是语气却十分嫌弃:“我知道又怎么样,老实说我还真看不上姓沈的那副怂不拉几的样子,偷偷买个房子,还玩上下楼,有种他倒是直接找上门来啊,还是真以为默不作声地看着守着就他娘的深情了?难道不是奇葩?”
我摇头苦笑,“艾伦你不懂。”
“我是不懂他。”艾伦笑得嘲讽,“我只知道十年前我也就怂那么一次,结果怎么样,你心里还不是从头到尾想的都只有他沈宴一个?”
“艾伦……”
“我没有怪你。”他无所谓地摆摆手,却笑得苦涩,“我不怕承认,男人的自尊有时候也就这么点,你不能要求我连这点脾气都没了。”
有脾气的艾伦隔天一早就被一通电话惹火了,大概是摔了手机,隔着卧室门我都听得到手机七零八碎的声音。他需要紧急出一趟差,走之前不放心我,愣是又把威廉从公司叫过来守着。
其实他没必要这样,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威廉原来那么水灵的一个人,最近也被各种琐事压得面露菜色,眼睛下面的黑眼袋恨不能挂个两百斤大米。
“婚礼要办,孩子要养,三头六臂都不够用啊。”威廉夸张地仰天长叹,“果然还是单身狗的日子潇洒些。”
第六十二章,徒劳
有一阵子身上又开始痛。我怕自己样子太恐怖吓到威廉,便找了个借口,说我想吃隔壁街上小吃店的生煎,最好还是刚出炉冒热气的那种。
威廉也跟艾伦一样,对我能吃点什么简直求之不得,拿了钱包就跑了出去。
我慢慢挪回卧室里,就着床头柜上的凉开水吞了大把的药。可是药效起得慢,感觉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像被生生拆了一遍,而我只能卷进被子里默默承受。只不过抗争也是徒劳,呼啸而来的黑暗让我猝不及防。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毫不意外再次身陷医院,手背上挂着点滴,身边除了艾伦并没有别人。我心里有过刹那的失望,过后却又被更强烈的不安所取代。
艾伦大概是被威廉叫回来的,匆忙得连行李箱都来不及送回家,被胡乱放在角落里的样子,看起来跟他抱着头坐在床边的身影一样,既狼狈又孤独。
“艾伦。”我扯下氧气罩试图叫他,可惜费劲全力,发出的声音依旧弱不可闻。
但艾伦还是明锐地感觉到了,放开手坐起来,怔怔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先红了眼眶。
“……周景辰,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
我对他笑笑,也许是表情太狰狞,艾伦看不下去似地撇开脸,接着又噌地从椅子上起身,拉开门大跨步地走出去。
再见面不知道又过了几日,艾伦不在,换了我妈一个人,正坐在床沿边拿毛巾帮我擦手。她擦得很仔细,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挨个擦一遍,有时候又突然停下来,手指头摩挲着我的手背,垂着眼掉眼泪。
“妈。”我叫她,鼻子胸口一样酸胀发痛。
我妈吓到似的一怔,慌乱地用手背擦了眼睛,抬头看我时脸上已经挂上宠溺的笑。她伸手帮我捋额前的头发,问我:“总算醒了,哪里痛不痛?”
“妈,沈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