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德西撅着嘴说:“你,有时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想结婚,有时我觉得,你甚至都不爱我。”
罗约尔的头开始痛,冰镇牛奶现在到前额了。头隐隐地痛,他只得用手捂住脸。
“哦,你呢?我相信你也不。”
眼泪在坎德西的眼眶中打转。她撅着可爱的嘴巴。另一间屋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响亮的笑声,电话铃又响了。
坎德西转身要走,罗约尔一把抓住她的胳臂,
他声音沙哑地说:“亲爱的。”
“干什么,干什么!”
罗约尔很费劲地吞咽了一下,喉头变得僵硬笨拙,这些话好像从远处召来,好像沿着运河拉拽着一条驳船。“亲爱的,我想不是的,肯定不是的。”
“不是哪样,没想怎样?”
罗约尔痛苦地摇了摇头。
坎德西的眼神变得冷冰冰的,像冰刀。她俊俏的小鼻子也开始变尖,那一刻她知道了。
坎德西拿起牛奶,把剩下的一股脑倒在罗约尔头上,对他大喊大叫,连打带踢,直到他拉住她。“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我恨你。罗约尔?波纳比,你不能这样!”
这漫长难熬的一天,过去了。
3
他们要是问起他,告诉他们:那是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罗约尔知道的不少。然而对他父亲的记忆很模糊。
他不记得月神公园,但钱德勒告诉过他,很久以前他们曾住在一个对着公园的“大石头房子”里。由于那时候没有照片,也就没有那所房子的照片。也没有他们父亲的照片。
罗约尔想要努力回忆时,他的记忆就像水蒸气一样消散掉了,就像大瀑布溅起的水花,飘散在了风中。
那时住在波罗的海街,还是个小孩子的他,曾悄悄骑车去几英里外的月神公园,想去找找那幢房子,试着看见它能否想起什么,但每次快到那个公园的时候,很奇怪,他都变得头晕目眩,两腿发软,前车轮猛地一拐,差点摔倒。因此他也就放弃了,转身回去。没必要那样,妈眯就是爱你的人。
黑衣女人(11)
罗约尔只记得四岁以后发生的事情。他记得被阿莉亚抱着,睡意朦胧、迷迷糊糊的进了新家。从吱吱作响的楼梯上来,进入他们的新卧室,接下来的十年他都和他的哥哥住在一起。他什么也不问,他是妈妈快乐健康的乖儿子。他们住在波罗的海街1703号灰泥垒的排屋里,房子弥漫着老木头散发出的油脂味和发霉的味道,气味神秘也不太难闻,屋外当有带着布法罗至肖陶扩、巴尔的摩至俄亥厄、纽约总局、舍南都、苏斯克班纳卜标志的运货车通过时,轰轰作响,震得他们头痛。
罗约尔从波罗的海街小学放学回家,带回了一个关于大瀑布的故事。罗约尔兴奋得讲给阿莉亚听,幽灵在晚上从大瀑布里出来。有些是印第安人,有些是白人。有一个白人被印第安人抓到河里游泳,被水冲到了大瀑布,一个红头发的新娘找了他七天七夜,找到的时候他已经淹死了,被急流撕成了碎片,新娘也“纵身”跳进了大峡谷。
阿莉亚正在给朱丽叶梳辫子,朱丽叶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可用的是深红的头绳,阿莉亚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宝贝儿?”
罗约尔那时上三年级,说道:“几白年前,妈妈,我猜。”
“不是‘白’,罗约尔,是‘百’。”
“‘百’,妈妈。还有一千呢。”
孩子就像萨尤这条小狗一样。惹人喜爱,爱出风头。如果罗约尔有个像小狗一样的小尾巴,他会把它经常拍得噼啪作响的。
阿莉亚大笑,低头吻了吻儿子。孩子们好像都相信这样的事情。“如果真那么久,罗约尔,她也死了,幽灵不会永远存在的。”
罗约尔上四年级的时候,从学校带回另一个关于峡谷的故事。这次钱德勒和朱丽叶都在场。
“妈妈!给你讲个幽灵的故事吧?”
“什么幽灵,宝贝?我们这儿不相信幽灵。”
罗约尔瞪大了眼睛说,“她就住在街上!有人看到她了,她是真的。”
阿莉亚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递给他一个高玻璃杯装的国王乳品店的纯均质牛奶,她在这个时候总这么做,平静地问道:“谁给你讲的?”
罗约尔皱着眉头在想是谁。他很多都记不大清楚了。名字、面孔还有事情,像硬纸杯里摇晃的骰子一样很容易混在一起。他烦躁不安地坐在学校的课桌前,印在书本上的字在眼前跳来跳去,让他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