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寂瞥了一眼眼前这镌刻了天阙仙鹤的石门,随即对身边的姜照一道。
姜照一点了点头,看赵三春和檀棋都跟着他迈进了门槛。
繁云和弥罗,糜仲不一样,早年他们还不在非天殿主身边时,除了容震是一直跟着殿主的之外,便是他繁云在非天殿的时间最久。
他早年间,也不止一次上过非天殿的第九重楼阙。
他甚至还有幸亲眼见殿主雕刻那尊非天神像的场面,那神像栩栩如生,繁云亦如殿主一般,对修罗神非天有着满腔的崇拜之情,他又怎么会记不住神像的五官?
故而此刻,当他亲眼看见那年轻男人越过石槛走进来时,他便僵在原地,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耳畔有轰鸣之声,他内心的震颤几乎无法掩饰。
“繁云先生这是怎么了?”
李闻寂或是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便轻轻挑眉,明知故问。
繁云几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与神像五官几乎如出一辙的一个人会站在他的眼前,他双膝微屈,满脑子空白,几乎就要下跪。
但随即他又想到,昔年满天神佛早已陨灭,修罗神非天早已化去本源之息,殒身九百多年,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又怎么会是非天?
“你……是李闻寂?”繁云反应过来。
“繁云先生是不是早知道我会来找你,所以才在这样的地方躲清闲?”李闻寂弯起眼睛,笑弧浅淡。
果然是李闻寂。
繁云定了定神,不由眯起眼睛再打量他。
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这个本体是兔子的家伙,居然和非天长得一模一样?
他满心疑窦。
“李先生好大的本事,我足不出户,藏在水底下,你也还是有办法找到我,看来你是真的想将我们非天殿的人都赶尽杀绝啊?倒是不知道,先生你和非天殿到底有什么仇怨?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可商量的余地了吗?”
繁云缓缓说道。
“本来是有的,”
夜明珠莹润冷淡的华光落在李闻寂身上,他看着繁云,明明面上仍带着些未收敛的笑意,却偏偏少了温度,“但现在没有了。”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繁云可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先生。”繁云仍有些不太敢看他那张与神明极为相似的脸。
李闻寂却并没有兴趣答他,只是轻抬下颌,打量四周,语气近乎嘲弄,“马腹呢?我倒是想看一看,你养的那个畜生吃了那么多人肉,有没有长全人的身体?”
繁云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这褪了不少朱碧颜色的地宫里忽有莹光漂浮,马腹的声音几乎与婴儿的啼哭一般,一阵又一阵地传来。
痛苦的嘶叫声不断,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那雕刻了龙头的石井上方散出的光影映照在旁边的石壁之上,繁云看见那道形如老虎一般的影子被生生地撕碎。
繁云的手紧握成拳,他再将目光移到李闻寂身上,“李先生,是我的人为马腹找人肉的时候冒犯了你吗?如果是,现在你也杀了它,应该够了吧?”
“只是死了个食人血肉的畜生,”李闻寂摇头轻笑,“这怎么够?”
檀棋和赵三春还在跟四处跑来的那些精怪缠斗,繁云便站在石阶上,紧紧地盯着李闻寂,“看来李先生今天,是一定不会放过我了?”
只是他话音才落,那莹光便在半空交织成尖锐的光刺,朝他袭来。
繁云虽人高马大,却反应迅速,他躲开了光刺,同时掌中聚起气流,迅速回击。
但他的攻击显然对李闻寂并没有多少用处。
找回遗落在穹泽花里的那一缕本源之息后,李闻寂的修为几乎恢复大半,而繁云不过精怪之身,即便活了好几百年,但在这灵气衰竭的当下,他修炼也远不如九百年前容易。
与已恢复半数修为的神明相抗,必受天谴。
雷电破开山巅直穿地底,突破石壁,与水柱一同灌下,骤然击中繁云。
繁云几乎被雷电灼穿了肺腑,他摔倒在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姜照一在门外听到水流电击的声音,不由偏头往门内看去。
她正见李闻寂一步步走上阶梯,一脚踩在那繁云的胸膛,他微微俯身,用一双郁冷的眸子慢悠悠地打量这个如同落水狗一般的家伙,“非天殿在哪儿?”
“先生果然是冲着非天殿来的……”